庄梦蝶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盏酒,一仰脖子一口灌了进去,她深深敛目,等眼睛再睁开时,她已经换上了笑脸,目光流盼着往杨璟玥的方向望去,不紧不慢地说道:“璟玥这般,若是托付给他人,舅父定然不放心,璟玥哥哥和梦蝶小时候便最合得来,梦蝶若是得舅父的助力,登基称为天璇国的女皇,那么璟玥便是天璇国的王君,绝不会有人敢轻视于他。”
听到了庄梦蝶的承诺,允王方才严肃的俊脸上立即扬起了笑意,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满意地自斟自饮了一盏酒。一盏酒饮完,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犀利的眼眸里却丝毫没有笑意,他用目光紧紧擒住了庄梦蝶,压低了声音道:“蝶儿,你可要好好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若是……”
若是什么?若是庄梦蝶没有做到她所承诺的事……
然而允王的威胁却到此戛然而止,此时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心里都再明白不过,用不着再把威胁摆到明面上来说,破坏了这月下对饮的良好气氛。
“小蝶,你看,我把纸鸢修补好了,快和我一起去放纸鸢吧。”杨璟玥的呼喊声打破了允王和庄梦蝶之间压抑的沉默。
话音刚落,杨璟玥已经一手提着纸鸢,一手持着剪刀跑到了庄梦蝶的身边,他兴冲冲地将纸鸢放到庄梦蝶的怀里,然后拉着她就要往外跑。
庄梦蝶虽然酒量好,但刚独自在自己的府邸饮了一轮,来了允王府又饮了不少,她已经微微有些醉意,被杨璟玥这么一拉起来,一时间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就顺着杨璟玥的力道往他身上倒去。
杨璟玥虽然少儿心性,但却是个成年人,他这拉庄梦蝶的力道对于身子骨柔弱的庄梦蝶来说确实是吃不消,眼看庄梦蝶轻咳着就要摔倒,杨璟玥也顾不得掉落的纸鸢了,连忙双手去扶庄梦蝶,然而他去忘了,他的一只手上还抓着一把剪刀。
在几个婢女的惊呼声中,杨璟玥手中的剪刀在庄梦蝶的划伤了一道口子,虽然伤口不是很深,但却立即有鲜血渗出。
庄梦蝶体弱,平日她府里的人都是小心伺候着,生怕把她给磕着碰着了,她自那一年落水后,何曾受过什么皮外伤,如今手臂吃痛,当即沉下了脸,用尽全力去推杨璟玥。
杨璟玥虽然人高马大,但他一心都想着去扶庄梦蝶,不曾想她会突然发难,竟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被人推,就意味着自己不受到欢迎,自己明明是想和小蝶分享放飞纸鸢的快乐,可她却不高兴,还推开了自己。杨璟玥当下立即委屈得眼泪掉了下来。
几个婢女刚才还在紧张庄梦蝶的伤势,毕竟那可是三殿下,在她们那些奴婢眼前受了伤,就是她们的不是。可如今看到杨璟玥掉了眼泪,她们哪里还顾得上庄梦蝶,全围在杨璟玥的身旁好声好气地安抚讨好他。
庄梦蝶虽然身子骨弱,装起楚楚可怜来演技精湛,可其实她的脾气却大的很,她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一脸的不悦,可在注意到允王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时,她又忍住手臂的疼痛和心中的不悦,换上笑脸,俯身拾捡起落在地方的纸鸢,走到杨璟玥的身旁,对还在委屈得直流眼泪的杨璟玥道:“璟玥哥哥,我们这就去放纸鸢好不好?”
杨璟玥看到庄梦蝶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让自己带她一起去放纸鸢,立即破涕为笑,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里,朗然一笑道:“小蝶快和我来。”
杨璟玥说完便接过庄梦蝶手中的纸鸢,拉着她一路往花园外跑去。允王见状,命几个婢女撤下凉亭里的宴席,也跟着两人往花园外走去。
庄梦蝶被杨璟玥拉着先是放了纸鸢,接着又是下棋,还守着看昙花盛开,看着昙花从盛开到凋谢只是短短瞬间,庄梦蝶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也不由心情复杂起来。
直至三更天,杨璟玥总算是看出了庄梦蝶体力有些不支,一脸倦意,提出让庄梦蝶在允王府休息。
可庄梦蝶又怎可在允王府留宿?好言好语安抚好杨璟玥后,庄梦蝶便命伺候杨璟玥的婢女将他带回休息,自己则勉强打起精神向允王辞行,允王看到庄梦蝶陪着杨璟玥玩闹了这一阵,确实累得脸色不太好看,他好言嘱咐了庄梦蝶好好调养身体,好生休息之类的几句客套话后,便命人备马车将庄梦蝶送回她的府邸。
庄梦蝶好声答应着,在允王的目送下出了允王府上了马车,马车的车帘刚一落下,庄梦蝶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的脸上此刻只有冰冷,向来柔情似水的眸子里也只有漠然和厌恶。
“允王可是为难殿下了?”小谷一人被关在偏厅,焦虑地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她家殿下,尽管庄梦蝶已经用衣袖掩好了手臂上的伤,可眼尖的小谷还是在搀扶庄梦蝶上马车时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又看到此时庄梦蝶的神色,她又气愤,又担心地小声询问道。
庄梦蝶却没有理会小谷的问话,她往车厢一靠就闭上了眼睛,小谷看庄梦蝶这样,也识趣的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守着。
庄梦蝶确实是累了,马车驶出允王府没多远,庄梦蝶就在车轮的滚动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回到自己府邸时,庄梦蝶竟已经小睡了一阵,进了府,庄梦蝶直接打发小谷回去休息,她自己则随意在手臂的伤口上擦了些外伤药就回房去了。
应下与杨璟玥的婚约虽是不得已,但却逃不过,即便今夜逃过了允王的宴席,他日允王也上找上门来。只要杨承允一日还是天璇国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她庄梦蝶便逃不过与杨璟玥的婚约。
庄梦蝶轻咳了两声,进了卧房转身关上了房门,就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灯下一个高大的暗影将她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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