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再次回到早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天璇国的天璇,是因为想要借助这里熟悉的环境让庄非鱼得以恢复,所以,即便是如今的庄非鱼还没有彻底恢复,但庄梦蝶也绝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是,如今的天璇已经是摇光的属国,作为前朝皇族遗留下来的血脉,他们如今即便依旧过着富足荣华的日子,但也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谁也不知道如今摆在眼前的这一份究竟能够持续多久。
庄梦蝶如今已经有了寒影神功傍身,虽说她没能从萧远清那里拿到心法,无法再将寒影神功修习到最高层,否则便会走火入魔。可就凭如今的所能为自己所用的,也已经足够庄梦蝶应付许多危险了。
如若庄非鱼还是从前的庄非鱼,她完全不必担心什么,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庄非鱼不过是个八岁心智的大孩子,这样的他,该如何去面对那些黑暗和杀戮?而她又该如何做,还能护他周全?
曾经,庄梦蝶以为她对庄非鱼很深,很深,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比起庄非鱼对她的感情来,她所对他付出的那一份感情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或许,像她这样心中装满了怨恨,一心只想着要不折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人来说,她所理解的感情与旁人并不相同。
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去爱的人,又怎么能好好地去爱一个人呢?或许很多时候她都是以爱的名义,做出了伤害她最在乎的人的事,而且,她仗着他对她的偏爱纵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
想起这些,庄梦蝶不知道眼下除了用泪水来宣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在这些日子里,她终于切身的体会到,明明自己很想去抓住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却越是靠近,那份温暖就越是缥缈,或许,这种无力感和酸楚感,就是庄非鱼曾无数次在她这里品味到的吧。
然而,为了让她开心,庄非鱼从未说过什么,他只能无条件的,无底线的包容她,宠溺她,偏爱她。
在以前那个清雅温和,对她百般宠溺的庄非鱼被如今这个天真烂漫,八岁心智的庄非鱼取代后,庄梦蝶既是失落,又是无奈。
是,在她学了寒影神功,除去了身上寒毒深入骨髓的病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即将时日无多时,庄梦蝶是多想立刻出现在庄非鱼的面前,告诉他,她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离开他,不会再伤他的心,不会再仗着他对自己的偏爱而恣意妄为。
宛如重获新生的庄梦蝶,她渴望那份曾经竟摆在她的面前,她随时都可以触手可得的深情,可她还未来得及将这一切紧紧抓牢,上苍就跟她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是,她承认看着那个容貌依旧的庄非鱼,她迫切地需要来自于他的那一份温暖,可事到如今,即便她再需要一份温暖,再渴望一份深情,她也不能就这样只顾及自己的选择那个心智被禁锢在孩童时期,满心满眼都装满那个小庄梦蝶的庄非鱼啊。
而且,如今的天璇已经不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天璇,为了避免节外生技,她绝对不能暴露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既然她的真实身份不能公开,那么她便还是庄以沫的女儿,还是庄氏皇族的血脉。
只要她一天还是庄氏皇族的血脉,那么她也便一天还是庄非鱼的亲妹妹,即便她和庄非鱼早就再清楚不过,他们不是亲兄妹,甚至于他们之间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可那又如何?只要她继续保持她天璇前朝皇族的身份,那么庄非鱼便是她的二皇兄,她便是庄非鱼的三皇妹,他们之间,便亲兄妹。
很多时候,往往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如何去看待。而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已经不仅仅是旁人如何看待这么简单了,那将是整个天璇如何看待,甚至于整个天下如何看待。
即便他们自己可以毫不顾忌天下人的眼光,但他们又怎么能不顾及庄氏皇族的尊严和脸面?即便庄氏皇族如今已经没落,庄氏江山也已经易了主,但毕竟天璇国开国以来也算得上是历史悠久,庄氏皇族一代代传承下来也不曾出过这般让天下人看笑话的,让自己的国家颜面无存的荒唐事。
这样的事情,庄梦蝶绝不能让它们发生在自己和庄非鱼的身上,即便她个人可以不在乎,即便庄非鱼依旧宠溺她,偏爱她,纵容她,也可以不在乎,但她依旧不能这么做。
因为,她终究愧对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她也曾发自真心叫过她为母皇的庄以沫。
庄梦蝶不愿意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仅仅是因为怕给自己和庄非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仅仅是因为怕连累了天璇的朝中旧臣,更是因为,她和她的父亲萧远清这一辈子都已经做下了对不起庄以沫的事,她不能再因为她的身世曝光,而让天璇的臣民,甚至是让天下人非议庄以沫的事。
毕竟,庄以沫身为天璇国高贵的女皇,她的三皇女竟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而是她最心爱的男子与她人所生,这样的耻辱,对于庄以沫来说着实是太过,庄梦蝶绝不能让庄以沫死后,还被人纷纷议论那一段往事。
对于任何一个痴情女子来说,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都是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伤痛吧。
即便至始至终,萧远清心里在乎的人也仅有庄以沫一人,即便庄以沫临死前,也依旧固执地认为萧远清爱的是她,之所以离开她不过是被妖狐族人迷惑了心智。
可那又怎么样?心中坚守的深情,难道就能抵消她所遭受到的背叛还伤害吗?哪怕那些背叛和伤害并非萧远清的本意,可那又如何?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该造成的伤害还是造成了,这有心和无心,又还有什么用?
庄梦蝶知道,她和她父亲对庄以沫的造成的伤害,他们已经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了。
文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