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雾气迷漫,哀乐混杂着雨声乱了所有人的心绪。
江城夏家院中人头攒动,个个披麻戴孝,却只有夏汐诺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夏老爷子的灵前。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躺在棺木里的爷爷,爷爷像睡着了一般,平静安详,可她知道,这个家唯一护着她的爷爷已经不在了,想到这,她心如刀绞,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十岁,她送走了父亲,十九岁,她又要送别爷爷,短短九年,她痛失两位挚亲。
“有客到!”
夏汐诺抬眸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海青居士服,蓄着一头短发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更令人叫奇的是,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他的海青长衫上竟然没沾上半点雨水。
夏家人紧随其后涌了进来,还没等他们上前寒暄,男子已经接过知宾手中的香,拜了三拜,插、入香炉。
夏家老二夏洵一脸谄媚的凑了过来,男子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双手合十,眼眸低垂,诵起了经文。
他诵的是梵文,夏汐诺一句都没听懂。
一段经文诵完,男子缓缓睁开眼睛,正当夏家老二要开口说话之时,男子垂眸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夏汐诺。
夏汐诺正在给长明灯添灯油错过了他略带复杂的神色。
“夏汐诺。”
被陌生人唤了名字,夏汐诺愕然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她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他那双眸中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她抓不住,却又想窥视。
他蹲下身,从海青衫里怀拿出一张黑金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遇到难事,打电话给我。”
夏汐诺狐疑的看着他递过来的名片,名片上除了“厉枭”两个字和一串手机号码外再无其他。
虽然他的名片上没有任何头衔,但是从夏家人敬畏的神色中,她能看得出,这个人绝不是一般人,那她就有些搞不懂了,他连二叔都懒得理会,为什么要给她名片?
夏汐诺的两个堂姐眼红的看着那张黑金名片。这可是京城骄子厉枭的名片,能拿到他名片的人不足十人,可这个傻子却迟迟不肯接,她就不怕得罪了尊贵的客人么。
“汐诺,接名片!”
二叔一声呵斥,夏汐诺连忙把名片接了过来。
厉枭有些不悦的扒拉了下短发,起身,抬脚就要往外走。
夏家老二连忙追了上来,“九爷,请偏厅休息。”
夏家老三夏修也跟了上来,“九爷,你先去休息会儿,马上就开宴了。”
厉枭颇为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不必了。”
“可是外面正下着雨……”
夏家老二的话还没说完,厉枭已经到了门口,门外守着的人连忙撑起雨伞给他遮住了风雨。
夏家人纷纷拿起雨具,全家出动前呼后拥的把厉枭送了出来。
来夏家参加葬礼的客人那可都是人精,见夏家人如此低三下四送一个年轻人,便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简单,也都呼泱泱的跟了过来。
厉枭很是厌烦这种场面,同随行人员低语了句,两人加快了脚步。
随行人员护着厉枭上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尔后便拦住送行的众人,待厉枭的车开走后,随行人员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夏家老二。
“九爷说,夏汐诺小姐的高考志愿请按这上面写的填报,将来不管她考上哪所大学,费用都由九爷出。九爷还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他说,夏凯大校对他有恩,请你们善待他留下的唯一的骨肉。”
那人说完,转身上了保镖车。
夏宝莲不等车开远,一把抢过父亲手中的信封,抽出里面的A4纸,“京都工商大学、京都商学院、京都商业学校、京都工商管理专修学院……爸,他什么意思啊,他是想让那个傻子学成归来接管咱们夏家的产业吗?”
“胡说什么呢!”夏家老二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还有外人在。
夏宝莲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抢过下人手中的雨伞往灵堂走去。
客人们哪有功夫在意一个小丫头片子说些什么,待她走后呼啦啦的把夏家老二和老三围在当中,七嘴八舌的打听起厉枭的来头。
当夏家老二傲娇的说出“京都厉家九爷”这六个字后,全场哗然。
厉家,京都第一大家族,不少厉氏族人在华国任要职,厉氏的产业更是遍及全球,现在的厉家可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厉老族长五十岁高龄得了一子,这个老来子便是厉枭,因为他辈分高,上面又有八个姐姐,小小年纪就被尊称为九爷。
这位厉氏太子爷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到大没人敢说他一个不字,以至于他后来做了不少混事,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不过,不知从何时起,厉枭渐渐的退出大家的视线,人们再也听不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今天,这么多年不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厉枭突然出现在夏老的葬礼上,足以见得厉家和夏家关系匪浅,来参加葬礼的客人都觉得他们来对了,只要抱住夏家的大腿,就不怕搭不上厉家这条大船。
众人正在暗自窃喜之时,灵堂里,夏汐诺已经被夏宝莲逼到了墙角。
“别逼我动粗,赶紧把那张名片给我!”
夏汐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气势却丝毫不减的指向火盆,“想要名片自己去拿!”
夏宝莲攥着那张A4纸指了指她的鼻子,“夏汐诺,你当我是傻子么,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会舍得丢进火盆?”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夏汐诺抬手拍开她的手,“你求不来的东西,在我这一毛钱都不值!”
夏宝莲揉着手背,咬牙切齿道:“夏汐诺,爷爷不在了,这个家已经没人能护着你了,你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跟我大呼小叫的,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夏汐诺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一双好看的杏眼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她大声的呵斥道:“错!就是因为爷爷不在了,我才更要挺胸抬头做人!夏宝莲,这几年我怕爷爷难做才事事都让着你,从现在开始,你再动我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