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被火烧的通红的梁木,终究还是砸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
仇御风的后背之上,被当年的那把火,已然烧的不像样子,狰狞的伤痕刺痛了端木暄的双眼,想到受伤时仇御风所遭受的剧痛,她心中剧痛,连双眸之中,也燃起无尽的悔恨和痛楚。‘
情之所至,她潸然泪下!
“傻丫头,你哭什么?!莫哭……一切都过去了”
轻轻转身,仇御风竟对端木暄温和一笑。
心下,因他的笑容,而更显酸楚,端木暄颤声道:“奶娘带着我逃命的时候,因伤重而死……那时,我便在想,那足以要了她性命的伤口,该有多痛!”
此刻,她无法想像,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痛,才勉强活了下来。
仇御风眉梢轻抬:“所以,眼下,你看到我身上的伤,便在想,我当时会有多痛?”
“一定会很痛很痛!会痛死的!”
伸手捂住自己的唇,端木暄心里难受的厉害,再顾不得太多,她蹲下身来,嘤嘤的恸哭起来。
“痛倒也没什么,只是当年为了止痛,我用了些不该用的药,那些药本不至于致命,却因前些日,齐王为了事成,又多给了我一颗九还丹,为了让他信任我,我便服了那药这……才有了今日。”
“九还丹?!”
眼底的泪水,更加汹涌,直至模糊了双眼,端木暄的心底,一时间如百蚁噬心!
九还丹,顾名思义,以九种非毒之物制成!
但,因这九物,物物相克,若想得到解药,必要依着九种非毒之物另行调配!
这其中,若差一种,则又是毒药……
见端木暄如孩子般哭泣的模样,仇御风心下微疼:“若哥哥我能多活些时日,赫连煦给出的解决方式,未尝不好……但可惜的是,为兄等不到那一日,既是等不到,我心里所想的,自然是替你竭尽所能的将前方的路扫平!只是……天不遂人愿!”
这,是他为何蛰伏多年,却在一日之间,功败垂成的原因。
也许,在所有人眼里,都会如端木暄一样,视他鲁莽行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并非想要鲁莽,而是再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的拼命之举,没有手刃仇人,反倒白白断送了裴慕磬的一条性命!
“我曾说过,不让哥哥与齐王合作,哥哥为何却一定要如此行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到底,哥哥该是懂得,要报仇我们日后总会有机会,齐王既是不全信你,要给你九还丹,你大可一走了之,又怎就乖乖的吃了?”伸手抹了把眼泪,心底满满的都是心痛,端木暄紧咬唇瓣:“哥哥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你怎就舍得下我?若你走了,我的心里会有多痛!又该如何自处?”
此刻,她宁可仇御风打她,骂她,却最受不了他处处为她着想!
她的兄长越是如此,她便越自责!
“齐王的为人,你该比我清楚才是!”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见端木暄眉心一蹙,仇御风上前将端木暄扶起:“他既是给我九还丹,我便一定握着他的命门!”
“哥哥的意思是……”
心思微转,迎着仇御风的视线,端木暄面露疑惑之色。
眸色一闪,仇御风为她解惑:“齐王的兵马,是在短时间内聚集而起的,其粮草供应,便是大势中的重中之重!”
心下意会,端木暄眉心一跳,脱口问道:“哥哥掌握着齐王的部分粮草?!”
“不是部分!”
轻摇了摇头,仇御风唇角微翘:“仇家掌握着齐王大军的全部粮草!”
闻言,端木暄心下一惊!
若是如此,即便换做旁人,也会想办法能够拢住他的心。
若是拢不住人心,捏其命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是以,赫连飏才会给了他九还丹!
“若我所掌握的粮草不能顺遂供给,则齐王一方,即便聚集了再多的军队,也熬不了几日!”
眸华璀璨,抬手之间,仇御风宠溺的掖着端木暄散落在外的一绺长发:“如今,京城内外,该已然大乱,我现在将仇家所有,悉数交到你手里,是帮赫连煦,还是助齐王,全看你自己……若你对天下大势坐视不理,则齐王登基,长公主和太后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齐王答应我的,到那时……你我兄妹的家仇,也算是报了……但身为兄长,我希望你选择第二条路……”
眉心轻颦,端木暄问道:“何为第二条路?”
仇御风道:“你当初也曾跟我说,这天下是洛儿的,我不能帮着齐王谋夺了去,若你想要帮着自己的夫婿和孩子,我这个做哥哥的,自也不会怨你。”
无论过去的恩怨如何,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的活着!
他即将不久于人世!
自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放下一切,活的快乐逍遥!
心中,因仇御风的话,泛起浓浓的苦涩!
端木暄明眸之中,水雾朦胧缭绕。
轻轻的,她苦涩一笑,叹声问道:“哥哥果真以为,对与齐王举兵反叛一事,皇上没有后手么?”
虽然,她不知赫连煦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笃定!
那便是,事情绝对不会如赫连飏谋算的那般顺利!
“如你所言,早前他便知道,齐王会谋反,其实,早在你回宫之后,我便不再与齐王合作!今时今日,我之所以会与齐王合作,也皆是受意于他……”见端木暄面露惊异之色,仇御风不禁轻轻一笑,因他一笑,他完好的半侧俊脸上,顿时添了几许亮色:“我想,也许,我有幸,也算是他手里的一张制胜之牌吧!”
“他利用哥哥?!”
心里,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刀,端木暄身形,踉跄后退。
是因为赫连煦,他的兄长,才会与齐王合作。
也是因此,他才会吃了九还丹!
想到这些,她不禁怒骂一声!
“这个混蛋!”
语落,端木暄转身便要向外。
“惜儿!”
急忙伸手,仇御风拉住她的手臂。
“哥哥放手!我现在只想给他两记耳光!”
因为盛怒,端木暄的整个身子,都在瑟瑟颤抖着!
那个男人,为了那把龙椅,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还跟以前一样,这么疾恶如仇!”深深一叹,仇御风扶正她的身子,轻轻笑着:“身为皇者,遇到今日之事,他要做的,便只有一件,那便是保全皇位!这是无可厚非的!”
“那……”
讪讪一笑,端木暄挑眉问道:“依着哥哥的意思,合着我们司徒家的人,就那么命贱,就该为他去死?”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用生命在爱着那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却居然可以如此毫无顾忌的利用他的家人!
至此!
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和洛儿!”面色一肃,仇御风郑重嘱咐:“惜儿你要记得……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以后可以生活的更好,如今你无论选择怎么做,哥哥都会支持你!”
闻言,端木暄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说到底!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她却为他做过什么?!
若不适她的任性,他如今该早已成家立业!
这一切,不该如此的!
可,因为她,却成了如此……
泪水,模糊了双眼。
任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唇角,唇齿之间,弥漫着咸涩滋味,端木暄心底,亦是苦涩难耐。
轻轻的,咂了咂嘴,她苦笑道:“我害了爹娘惨死,害的哥哥若此,有何脸面再活在这世上?”
“莫要胡言!”
面色倏变,仇御风扶住她的肩头:“惜儿!你听好了!当年你救人,本身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太后,是长公主,还有赫连煦!”
他们皇家,欠他司徒家的,已经太多太多!
“哥哥……”
怔怔的,望着仇御风,端木暄百感交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她的心情,无以言表!
“娘娘……”
牢房外,荣昌恭声请道:“时辰到了,皇上已回曌庆宫,凤驾该回了……”
心下一凛,端木暄沉声应道:“本宫知道了。”
凝神,仇御风目光如炬的紧盯着端木暄的眸子:“你记住,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人都不可靠,日后若我不在了,你能够相信的,便只有自己!”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跟自己的妹妹说,却苦无时间。
是以,此刻,他简单扼要的告诉她!
在这皇室之中,谁都不可靠。
哪怕是赫连煦,也不足以让她全心全意的托付终身!
因为,没有哪个帝王,是为一个女人而生的!
“哥哥的意思,我懂!”看着面前的仇御风,端木暄的唇瓣,抿成一道直线。深吸口气,她坚定说道:“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