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记依然镇定自若的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见刘旭东敲门进来,他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接着低下头说道:“去把门关了,坐沙发上等我一会。”
刘旭东照办,等了几分钟,吴书记终于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一脸严肃的坐到了刘旭东身边。
“刘啊,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书记,您说。”刘旭东小心的说道。
刘旭东心想,什么事能劳这个县委书记亲口对自己说,秘书打个电话数一声便是了,这么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谈话,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刘旭东变得有点紧张,但为了不让吴书记看出自己的不自然,他不得不把脸上的肌肉松弛了再松弛。
“上次我跟你说的局长那件事,我们开会研究了,觉得你还比较年轻,不适合干这个工作,所以会上没通过。”吴书记说话的时候很淡定,很自然,丝毫没有因为上级下压而出现的紧张和不安。
刘旭东听罢笑了一声,说道:“呵呵,吴书记,您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干不了这个局长。”
“哦?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也不是没信心,只是我的资历太浅,经历的事情也不多,再说了,人际关系也不行,就算是让我干,我心里也没底。”
吴书记听刘旭东这么一说,顿时对眼前这个毛头小子高看了一眼,同在官场,刘旭东竟然能把事情说得如此到位,看来虽然这个局长现在不让他当,以后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我虽然不知道你通过什么关系跟上头说上话的,但在宁城,我是不允许老百姓说我们政府没正事,你还年轻,没了这次机会并不可惜,好好干,以后大有前途。”吴书记说道。
“书记,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的。”
刘旭东明白了,吴书记之所以亲口告诉自己,多少还是迫于上头的压力的,但有件事他想不通,为什么余善贵的事情暴露了,他的那层关系还在帮自己,理论上来说不该这样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余善贵的被捕也是自己一手操办的,自己现在跟余善贵那就是死敌了,他那关系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扭,头疼!
“你岳父在的时候我们的关系都不错,我跟你也不绕弯子了,上头说让你当安监局的局长,这里面应该是有事的,我找人问过了,你跟上头没什么关系,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这件事。”
吴书记的一番话让刘旭东有些发毛,书记不愧是书记,一语中的,而自己怎么说呢?难道说自己逼着余善贵找的人?难道说自己为了报复?一时间,刘旭东没了主意,这事怎么说都不行,眼前这位可不是别人,是宁城的大当家,他一句话,甚至能把宁城搞得天翻地覆,自己如果说了实话,估计自己这个事业单位的职位也就没了。
犹豫了一会,刘旭东说道:“吴书记,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你说的对,省里的关系我的确不认识,那是余善贵的关系,我发现余善贵的事情以后,他为了不让我透露出来,主动找我说给我个局长干干,我没想到他真办了。”
这个谎言听上去还算是合理的,吴书记听完沉默了一会,说道:“那这事还有谁知道?”
“还有王迪知道。”刘旭东实话实说。
“还有么?”
“还有闫瑞东也知道。”这样的问题,刘旭东不敢撒谎,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吴书记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撒了谎,万一闫瑞东哪天知道了这事,后果就不爽了,刚才那个谎言自己也是在忐忐忑忑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如果吴书记不去看余善贵的审问记录,他应该不会知道的,不过闫瑞东哪里刘旭东不敢保证。
“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像你说的这样。”吴书记嘴角笑了一下,说道。
刘旭东的汗毛开始挺直,坏了,弄不好吴书记已经知道了真相,刚才问自己难道是故意的?刘旭东的心脏开始加速,他原来见到领导还能迫使自己镇定一些,但心在,嫣然就是大臣加了皇上一般,紧张的不得了。
刘旭东一狠心,心里想道,大不了不干了,本来自己对官场就已经失去了信心,就算自己说了实话,难道这个吴书记还把自己吃了不成,这也不犯法,也不犯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对不起,吴书记,事情是这样的……”
刘旭东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余善贵,包括王迪无意发现录音,包括自己和王迪拿着录音见闫瑞东,也包括自己后来去见余善贵,一直到跟吴书记汇报这件事,但唯一没有说出来的是白晓晴,刘旭东觉得没必要,说不说她对事情的意义不大,况且刘旭东也不想再把她扯进来,那样事情就复杂了。
吴书记听完,竟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怕您听了会不高兴!”刘旭东低着头小心的说道。
“那你就不怕我现在不高兴么?”
“怕,但这是事实,我不说不行。”
闫瑞东刚想再说什么,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的人是公安局长,见刘旭东在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吴书记耳边说了几句话,很紧张的样子。
说完,吴书记看了看公安局长,说道:“行,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公安局长应声告退。
“刘旭东,这事以后再说,你回去吧。”吴书记站起身来,对刘旭东说道。
刘旭东明白,书记的事多,为了自己这点区区小事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既然他忙,那自己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再说,吴书记已经下了逐客令,本来想再道个歉,但已经没机会了。
刚走出吴书记办公室,王迪给刘旭东打来了电话。
“刘子,你在哪呢?”王迪的口气很急速,听上去像是天塌了一般。
“我在县委,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马上来公安局,出事了,我在大厅,马上过来啊。”说完,电话被王迪挂断。
刘旭东还没来得及品味吴书记这些话的真正含义,这头王迪又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不过听王迪的口气不像是好消息,刘旭东也来不及再打过去问问了,急匆匆的来到公安局大厅。
刚进门,就见王迪垂头丧气的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刘旭东忙走过去,没等自己开口问咋回事,王迪一把把刘旭东拉到一旁,小声地说道:“刘子,余善贵死了!”
“啊?”刘旭东被王迪当头一棒。
“余善贵昨天晚上自杀了!”王迪重复了一句。
刘旭东的大脑在迅速的找着可以落地的位置,总觉得有些悬空,“王迪,你,你说的,你听谁说的?”
刘旭东的语言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一大早我来公安局,听一个哥们说的,现在公安局都乱了套了。”王迪着急的说道。
刘旭东听罢,也不管事情的真伪,跑出几步打算去问个明白,他忽然想起刚才公安局长在吴书记办公室偷偷的说了几句,估计跟这事有关系,但这只是个猜测,不问明白,他不死心。
但这个时候,谁有时间给刘旭东解释,一连问了几个人,刘旭东都遭到了黑脸,无奈之下,刘旭东只好又找到王迪。
当王迪一本正经的又一次跟刘旭东讲明了这件事,他才敢确定,余善贵真的死了。
余善贵的死让刘旭东的思维又一次的乱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自杀了,如果公安局问出点东西来还好说,如果什么都没问出来,恐怕再弄清事情的真相就麻烦多了,刘旭东只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这件事对于他跟王迪来说就像是一枚原子弹,不偏不倚,在两个人的思维定式中炸开了花。
后来刘旭东才知道,余善贵实在公安局的一间小屋内上吊自杀的,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把自己吊在了门框上,为此负责看守的两名民警还被开除,这是后话了。
一连几天,宁城县的老百姓着实又过了一次嘴瘾,大街小巷无不议论纷纷,刘旭东和王迪完全乱了手脚,每天除了在单位浑浑噩噩的过着,就是用酒来让自己的大闹保持着一定的清醒度。
你越是觉得时间过得慢,他就越慢,似乎时间这个东西跟人的心情有关,短短一周的时间,刘旭东却感觉像是过了一年。
星期一,刘旭东像往常一样,九点多才来到办公室,赵岩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不按时上班的习惯,刘旭东懒懒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连电脑都不想开,昨天晚上的酒精还没有完全的消化掉,觉得头有些涨涨的,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任凭窗外的阳光暖暖的刺向自己的身体。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的震动着,刘旭东懒得去管,但那种震动却没有停止的意思,刘旭东只好愤愤的掏出来,见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接通了电话,有气无力的说道:“谁啊?”
“米胜利”对方严肃的说道。
刘旭东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自己不是做梦吧?米胜利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米,米县长,你好。”刘旭东有些慌乱。
赵岩也被刘旭东这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呆呆的看着刘旭东,像是打量着一个外星人一般。
“刘旭东,你马上到县委四楼会议室来一下。”米胜利依旧保持着当年那种雷厉风行,毫无废话的风格,说外电话挂断。
刘旭东有些恍惚,米胜利早在三年前就调走了,他是不是打错电话了,让自己去县委四楼会议室,他怎么回来了?回来干嘛?自己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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