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东要见余善富,但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见了,他要让余善富低头,更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窝囊废,不要以为弄个车祸出来,自己就屈服了,相反,越是这样,自己就越要挺起腰板,查的这些问题就自己给余善富的一个下马威。
但即便是刘旭东想的再好,盘算的再周密,把问题报到吴玉田那里的时候,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王恒山走了以后县里暂时没有县长到任,县委副书记褚玉鹏暂时代理着县长的职务,但刘旭东之所以没跟褚玉鹏汇报工作,而是直接跨到吴玉田那里也有他的原因,一来褚玉鹏这段时间一直在省委党校学习,这件事全县都知道,所以很多工作都交给了各分管的副县长去打理,副县长们对书记负责,刘旭东跟分管安全的副县长许越华也联系过,许县长说既然是书记安排的,那就直接跟书记去汇报,也省了自己这一层了,其实刘旭东也知道,许越华这是怕担责任;二来吴玉田把刘旭东的那一顿批搞得刘旭东好几天都缓不过劲来,正好趁着这次汇报工作去试探一下吴玉田的情绪,总不能每天都战战兢兢,说不定这一汇报工作,吴玉田还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了呢,那样以后的工作可就顺利的多了。
见到吴玉田,刘旭东把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详细的汇报了一遍,并把这段时间以来检查出的问题整理成了一个册子,让吴玉田过目。
吴玉田对刘旭东的表现还算是满意,毕竟这个毛头小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的魄力实属不易,而且照他现在的工作热情,看来他是真不想辞职了,这正是吴玉田想看到的。
虽然吴玉田也没给刘旭东笑脸,但从他的举止言谈中,刘旭东能感觉得到,吴书记对自己还是比较欣赏的。
但刘旭东高兴的太早了,吴玉田虽说是简单翻了翻小册子,但他对这本小册子却产生了兴趣,等看到科瑞化工一页的时候,吴玉田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旭东啊,你安监局为这次检查费了不少功夫,也真是脚踏实地的干了,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我最近也接到了几个企业老板的电话,说你们安监局有点太过于认真,但都被我给挡回去了,认真了才叫对工作负责,才叫对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负责,不过……”
刘旭东正得意洋洋的听着,吴玉田的一个转折,让刘旭东竖起了耳朵,知道接下来可能不太妙。
“不过我看你这些问题有的是企业根本就改不了的,要是这么搞,那企业是不是的关门啊?”
刘旭东对吴玉田暗挑大拇指,心想,真不愧是县委书记,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本质,这本册子有上百页厚,别的他都没有发表看法,唯独自己最想跟他商量的事,让他一语就道破了。
刘旭东赶紧说:“书记,这也是我来找您的最主要的原因,我就是因为拿不准,才想听听您的看法。”
吴玉田一点头,说:“虽然说咱要对工作负责,但是也得从实际出发,这要是把企业给关了,税收这一块先不说,那些个工人怎么办?还不得闹翻了天啊?”
按理说这种事吴玉田用不着跟刘旭东说,他作为一个一把手,应该能考虑到这一层,更要从大局出发,但吴玉田觉得刘旭东还嫩,很多事情还需要历练,所以才语重心长的把最基本的原则跟他讲了,只不过刘旭东早就明白这一点,让吴玉田给说出来,也是他的一个策略。
“对,书记说的没错,不过我跟局里他们也商量过,您看到的这本册子其实也是经过我们筛选以后的,大部分企业的问题还不至于关门大吉,只是有几个小化工厂,实在是问题太多,我拿不准,才来请示请示您。”
吴玉田又把目光放到了小册子上,看了几分钟,抬头问刘旭东说:“都有那几个企业?”
刘旭东也是为了不要把科瑞搞得太突出,才重点把几个跟科瑞差不多情况的小化工给列了进去,为的就是让吴玉田不要看出自己另有所图,他这么一问,刘旭东倒也坦然。
“有中智、绿厚、科瑞、银达,暂时就这四个,这几个的问题都比较突出,而且隐患整改起来也有难度,所以我想趁着这次大检查,不如让他们几个化工厂改一改面貌,减少一些危险性,书记,您也知道,干安全的不能说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也差不多了,这几个小化工要是出了事,别看厂子小,影响可很大,到时候再去清理他们,可就晚了。”
刘旭东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他不想让吴玉田把重点放到科瑞上边,毕竟这是刘旭东的目标,但越是不想的是就越是出现,吴玉田似乎对另外三个企业都不感兴趣,唯独这个科瑞化工,他给挑出理了。
“科瑞不是一直停着么?”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刘旭东后背凉了半截,是啊,停着呢,四个企业都停着,可吴玉田为什么不提别的,单单把科瑞给拿了出来?刘旭东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对,四个企业都停着呢!”
“嗯!”吴玉田没再说话,把小册子合起来放到了一旁。
其实刘旭东心里比谁都明白,吴玉田的这个动作已经给出了他的意见,作为一个县委书记,他不可能说不让去关,这个责任他担不起,更不会去冒着险,他也明白万一这四个里面的一个出点事,对他头顶上的乌纱帽或多或少会有影响,如果事故大了,那么他有可能被免职,事故小了,他作为党委负责人也是有责任的,刘旭东恰恰是因为吴玉田的一个动作,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心被打击的一干二净。
但刘旭东看问题也不是光着重于表面,他分析,吴玉田之所以没有发表意见,只有三种可能性,一种就是为了保护县里的企业,不至于让其他企业心惊胆战,现在是招商的重要时期,如果这个时候关了几家企业,那么其他的投资商就会对宁城的投资环境有所顾忌,谁都不想在一个存在被关闭这种担不起的危险性的地方投资落户;第二种就是吴玉田不想得罪人,但凡把哪个企业给关了,老板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不让我吃饭,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吴玉田不可能没事,万一有个老板气急败坏把吴玉田给告了,得不偿失;第三种可能性也是刘旭东最担心的的就是余善富跟吴玉田已经接触过了。
而吴玉田在四个企业中把科瑞给抬了出来,正是说明他对科瑞化工的关注度比其他三个企业都要高,甚至要高很多,这么来说,第三种可能性就变得非常之大。
但刘旭东想不通的是,余善富一直在上海,之前跟宁城没有丝毫的接触,就算是他想在宁城建一个紫辉市最大的化工企业,那也只是个空想而已,吴玉田为什么这么袒护他呢?
回到单位,刘旭东把王迪给叫了过来。
王迪一向对刘旭东很有信心,单单在赖文化和余善贵事情的处理上,王迪就对刘旭东很钦佩,本以为这次去跟吴玉田汇报工作十拿九稳,却没想一看到刘旭东就见他垂头丧气,王迪的心也凉了半截。
“咋地,刘子?不顺利啊?”
“嗨,何止是不顺利,吴书记直接就给否了,看来咱的重新想个办法了!”
王迪一拍桌子,瞪着眼说:“为啥?他为啥给否了?你没跟他说啊,是他让查的,现在查出事来了,他怎么先当了缩头乌龟,还县委书记呢,狗屁!要是我,我早就跟他拍桌子了!”
“滚一边去,你懂个屁,就知道瞎叫唤!”刘旭东心情不好,骂起人来不留情面。
幸好王迪被骂习惯了,也不在意,接着说:“我说刘子,你这局长还是别干了,这么个弄法还怎么干?”
“行了行了,咱要是没那些事,也不至于对吴书记这么大的成见,依我说还是另谋出路吧,见余善富也不是只有这一套路可走!”
刘旭东说的轻松,但这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反驳之计就这么夭折了,他也不甘心,甚至是咽不下这口气。
王迪瞪着眼,比刘旭东的气都大,叫着说:“刘子,要不然别拐弯抹角的了,直接去找他不就得了嘛,实在不行咱就跟他摊牌,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我就不信干不过他,到时候我带着家伙,直接把他干死拉到了,省的费这个劲!”
刘旭东现在已经对王迪的幼稚习以为常,王迪瞎叫唤他也不理,不停的挠着头,希望能再想出比这更好的计策来。
而他跟担心的是这个余善富既然已经跟吴玉田接触了,说不定就已经把吴玉田给拿下了,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如果吴玉田跟余善富一条心,那么自己不管是怎么蹦跶,也不可能蹦出余善富的手掌心了,自己如果胡作非为,惹毛了余善富,他在吴玉田那里参自己一本,自己这个个小小的安监局长,吴玉田一句话就能把自己给撤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在想蹦跶也蹦不起来了。
怎么办?难倒就等死么?刘旭东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突然袭来的恐惧让他有些撑不住劲,他甚至都想放弃了,要死要活随他的便吧,反正自己斗不过人家,何必有徒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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