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冷昔对于他以后的人生,也并没有再抱什么希望。
他所说的一切,也近乎于做到了极尽的诚意——他很清楚,若是连云家的云星桓和云语妍这种境界都奈何不了叶天凌的话,他挣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只能说,他最开始选择靠向秦洛音,是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他如果能希望的,便是自己的女儿林随烟,可以有一个活路。
这个活路,不仅仅是活命——而是,以后叶天凌不再针对。
“嗯,这些,我姑且信了。那么,若是今次你的实力远远超过我,发生眼前的事情,你又准备怎么做?或者说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叶天凌目光平静的看了林冷昔一眼。
对于林冷昔,他在接触之后,已经有所了解。
首先是魄力,这份魄力,的确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这样的魄力,哪怕是在曾经的世界,叶天凌所遇到者,也几乎寥寥无几。
另外一方面,便在于,他对于林随烟的父爱和对于形势的把握能力极强。
知道事情不可为,立刻就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甚至于主动自断双|腿下跪、自废修为,而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反抗。
为什么?
只因林随烟在他叶天凌手中,甚至于连丹田都废了!
只因,林冷昔对于林随烟太了解,以至于林随烟出现这般情况后,他立刻就能确定,他的任何挣扎,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林冷昔已经苍老并生出了明显皱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异样情绪。
他抬头看向叶天凌,带着血丝的双眼中,明显涌现出了一抹希望之色。
“或许,你不太会信。但我做事,从来都会留一线。而且站在我这个角度,人生也已经过了一大半——我是你外公的弟弟,也已经快七十岁了,人生很多事情也已经历经过。
除了家族的尊严之外,对于家族内的弟子,严格甚至于形成‘恶劣’的竞争关系,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无情,而是我们深深的知道,一个家族只有处于不断的竞争之中,才会有真正领军层次的弟子出现,才可以让这个家族更繁荣更强大。
你知道,平静的湖水里,永远也练不出真正的水手,家族也是一样。
对于我们而言,我们也享受不了更多的资源,我们活的年龄也久,该享受的其实也已经享受了。
如果我们真不作为,我们会过得更好,那为什么又要去做这么一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者,庶出本身并不光荣,尤其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更是家族的耻辱。
正常情况下,那应该是浸猪笼的,但实际上并没有,那又是为什么?
如果这样的事情家族不出面制止,甚至于严厉打压——至少做个样子,那么,会引起什么样的动荡?
家族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人心动荡之后,一个家族,就真的长久不下去了。”
林冷昔说着,又叹了一声,道:“原谅我这个老头子话多,我也只是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随烟一点儿希望。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考虑,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即便今天你闯下了祸端,我实力比你强,我依然会给你一条活路!
如果你真的废了,我会花钱,给你一份安宁,不说出人头地,当个普通人娶妻生子,一辈子吃穿不愁是完全没问题的!
至于为什么你会在计划之中,这一点,你也已经知道了,依然还是神秘法宝、血脉天赋之类的问题。
我的话说完了,你怎么决定,我都可以接受。但,当我这个老头子以亲人的身份求你,给随烟一份出路。”
说着,林冷昔又咳嗽了两声,再次吐血。
这并不是作假。
而是真的,因为他之前将要说的话,很认真也很清晰的说了出来,动用了一些先天元气。
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用来说这样几句话,便是为了将想表达的事情表述清楚。
他也很明白,体|内的元气在没有丹田之后,不可能长时间存在,但是他并没有选择以这种元气来疏通经络,尝试着恢复体|内的伤势。
如今,元气损耗,他的吐血情况,自然更加严重。
现场很安静。
叶天凌身边,云星桓嘴|巴动了动,眼中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但他终究是没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他无法判断叶天凌的心思,不知道叶天凌会怎么做。
他也不觉得他自己有资格去插手叶天凌的事情,所以哪怕是有恻隐之心,也只能默默的收起来,让自己视而不见。
其实,他是认识林冷昔的,对于林冷昔虽说不上有多大的好感,但却也一向颇为钦佩。
如今,林冷昔的做法,在很多方面,是与他截然相反的。
如果说他是软骨头的话,那么,林冷昔就是真正的一身铮铮傲骨。
……
“呼——”
远处,清风吹来。
昏迷中的林随山,再次的情绪了过来。
他满口泥土,心中苦涩之极。
他艰难的抬起了,远处,阳光下,天台上,自己的父亲跪着吐血的样子,让他的心,如遭雷击。
那一刻,他真的很难受。
再看向远处,林随烟同样身染鲜血。
林随烟身边,林雀岩更是如濒死一般,甚至,恐怕是已经死了……
林随山眼中,流淌出了悔恨的泪水来。
仇恨?
这时候,谈什么仇恨?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也是他太过于飞扬跋扈造成的!
他很清楚的记得,不论是林随风还是林随烟,在这件事上,都劝他试探的尺度不要太大,做事多留几分……
可惜,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永生的希望没了不说,连那个一直以来对他极好的姐姐,都被他害了。
……
叶天凌并没有回答,而是心中有所触动,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地球人的复杂,超乎想象。”
“华夏人更是深受儒家、道家乃至于佛家等古老的法则影响。”
“灵魂的韧性很强,可以铁骨铮铮,也可以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