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李康便推着李大人到了后院的池塘边上,五月,春末夏初之际,池塘里恰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爹爹,你看,这荷叶都要冒出来了,再过上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开满了荷花,白色的,粉色的,黄色的……应有尽有,那时候,还会有几个蜻蜓在池塘里飞来飞去,累了,它们就停在莲蓬上歇歇,一定是极美的,所以,爹爹,到那个时候,我再来推着你赏荷花可好?”李康指着池塘里这一大片才冒出的荷叶尖说道。
李大人却只是坐在轮椅上,眯着眼睛,朝着眼前的一片荷塘望去,他眼神迷离,好像是看到了一片荷花盛开的场景,这么清新淡雅的花,开成了一片,远远的,模模糊糊的,他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正在泛舟采莲,她刚刚摘下一直带着露珠的荷花,蓦地抬起头来,望着他,掩面一笑,风吹过,好像有千万朵荷花随着她一起起舞,她如清水芙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蓉儿……”他伸出手来,看着她,那是他的发妻,他思念了半生的人,她总算是来接他了么?
“蓉儿,等等我……”说着,他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般,竟然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藕花深处走去。
“爹,爹,你怎么了?”李康看到李大人突然站起来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阻止他,可是,看着他那般如痴如醉的神情,他竟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早就听闻,人在临死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回光返照,在这一瞬间里,会看到自己生前最牵挂的、最放不下的人或者是事,如今,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这般模样,便已经知道,他是见到了自己的娘亲,虽然只是一个幻象,但若这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么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李大人一步一步朝着眼前的幻影走去,他眼神痴痴地,带着一丝笑意,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们恰逢初见,她带着丫鬟泛舟湖上,采了很多很多的莲花,她一身白色的轻纱,坐在放满了莲花的小舟上,而他,恰好跟几个兄弟泛舟湖上游玩尽兴,一眼便被那轻灵素净的女子给吸引了,便是这一眼,却让他牵念了一生。
“蓉儿,我们一起走吧!”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满目的柔情,与她一起消失在了藕花深处……
“爹……爹爹……”李康看着李大人突然跌倒的身体,一个箭步,直接冲到了他的身边,他将他瘦得不堪一击的身子扶在怀里,伸出手来,有些颤抖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已经没了气了,可是,他的脸上却依旧保持这一丝满足的笑意。
“爹,你跟娘一路走好,康儿会把我们李家发扬光大的……”李康声音颤抖地说道。
“少爷,老爷他……已经驾鹤西去了,还请少爷节哀。”飞鹰跟啸虎说着,跪在地上对李大人行了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