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对她挑了挑眉，勾着嘴角，那边的眼睛被脸颊的肉挤成一条缝：“可以了，可以了。”
好像在说这年龄已经可以了。
莱萨喜出望外，立马开始问更多的八卦。
拉娜娅意识到好像插不上嘴的样子，于是看向中间的场地，那里倒也是更加惊心动魄。她皱着眉头，有种无法遏制下去的生理不适，但想想以后，现在看这些也算是提前适应，就硬着头皮看了。
在座的一眼望去，没有像他们这么小的孩子了，都是成年人，大多是男性，且不修边幅，满口粗话。
没有人在意他们是一群小孩，也没有人说明不允许他们看这些。
“人真的能被这样对待吗？虽然他们都是死刑犯。”
在一片欢呼声中，这道声音被清晰地提取出来，拉娜娅回过头，杰罗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他们曾经还跟我们一样，可现在他们和那些畜生有什么区别？”
拉娜娅想起从历史书上学过，这是斯洛姆王国处理死刑犯的一种方式。书上说是至少七八十年前存在的行为，她以为很遥远，没想到现在也能看到。当时为了应付考试，她光背作用，好处坏处，背影响，脑子里都是标准答案和及格分，没想那么多。
她也没听懂杰罗在讲什么，只能回道：“确实残忍了点。”
“我不想看了……”维特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杰罗，“这也太血腥了！凯他们怎么受得了的？”
“这是不把人当人。”杰罗探出身子，拉娜娅往后让了一些。他隔着两个人对那边的凯喊道：“维特说他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哦！那我们也不看了，走。”
杰罗又传递过来，维特听后如获大赦，身体像滩烂泥似的从座位上蠕动出来了。
走出斗兽场，夜空顿时变得又高又阔，好像移走了他们心头的一座石头一般。
“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得下去这种东西的？真是要命！”维特道。
“你行不行啊，维特？这不是看你们天天被关在那个破学校，想带你们出来找点乐子，见见世面，也不像某些书呆子，你学学不好就算了，玩也玩不好，那说不过去了吧！”
当听到“书呆子”的时候，拉娜娅和莱萨同时看了凯一眼。
“能不能玩点好的！这是玩？这他妈是酷刑。折磨。”维特苦着脸道。
“木头，你觉得酷刑吗？折磨吗？”凯冲艾瑞斯说完，又暗示艾瑞斯去注意他身旁的克丽丝蒂娜，在他耳边道：“爽得很吧？”
“我一拳把你干到河里去。”
那边开始你追我赶，克丽丝蒂娜在后面笑。她注意到维特还是面色不太好的样子，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这不是听你不舒服，就一起出来了嘛。以后我们不来这了，去别的地方。”
维特还是那副苦瓜脸，朝她点了点头。
“你们说……现在痛苦最小的死法是什么？我是说……那些死刑犯……他们也太……”
杰罗看他还是这个沉浸在之前的震撼中出不来的样子，不禁也笑道：“你还想呢，别想了，被兽斗的又不是你，而且也是为民除害。”
“就是，想想他们做了什么才被判了死刑。”克丽丝蒂娜也附和道。
“而且养活了那么多杂工和驯兽员，还有卖饮料的，卖得比外面贵三倍，还有门票，靠前的座位都上千了，这钱真是好赚。”杰罗继续接道。
“那痛苦最小的死法是什么？”
静谧之下，所有人一时都开始在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里翻找起来。
“应该是断头台。”杰罗笃定地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维特道：“好像还是很可怕……”
然后队伍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没声了。
“唉，说起来，等中学毕业，我也想出国呢。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多人都往北边圣城和西部中海那边的威尔特跑，但我家里肯定不同意。”克丽丝蒂娜道。
“要是能出国，你想做什么呢？”
“不知道，我都没出过，哪知道能做什么呢……但我能肯定的是外面一定比这里好！反正我不喜欢这里。”
克丽丝蒂娜一个踉跄，艾瑞斯扑过来了，躲到她身后，拿她当挡箭牌。
凯也追回来了，手里不知哪来的半瓶啤酒，女孩在中间，他不好动手，只能指着艾瑞斯骂道：“怂货！”
克丽丝蒂娜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这场面，但看到艾瑞斯被啤酒淋湿的半边衣服，还是不禁离他远了些。
他们继续谈天说地，一边把克丽丝蒂娜和另外几名同学送到家附近，只剩盗贼内部这帮人之后，他们才来送莱萨。
“哦！你是不是说要九点之前到家的？现在估计都半夜了，怎么办？”凯突然回过神来。
莱萨除了在斗兽场和他聊了会天以外，一路上没说过什么话，凯问她的时候她会回，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她就不说话了，所有人都忘了她得早点回家这回事。
“没事，我有办法。”
到了院子附近，莱萨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回去。然后，她一个人走进无人的小路，后面就看不见了。
“没问题吗？她妈管得很严的。”凯不禁担忧道。
凯没有走，其他人便也不走，他们观察着远处的动静，等候了一会，只见莱萨出现在墙上。
“好家伙。”
房子的白墙上有根水管，莱萨踩着水管上的角钉往上爬，爬到三楼之后摸到其中一扇窗，坐到窗沿上。
这一系列动作娴熟得让他们怀疑莱萨平时也接受着和他们一样的训练。
但看了一会，凯又皱了皱眉。
“上锁了？”
即使相隔三十来米，他们也能听到一点推窗户但是推不开的声音。
紧接着，窗户被从里面打开了。
众人立刻逃向院墙后方开溜。跑了一段距离，他们才将脚步放慢下来。
“唉，又要挨顿骂了。我们也帮不上忙，走吧。”凯一把架过艾瑞斯的脖子：“再喝一杯？晚上没船了，睡这边得了，你们呢？”
说完，他们就听到了楼上女人的训斥声。
“你还喝？喝死你得了。”艾瑞斯道。
不一会，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见是莱萨，心里都是一奇。
“你怎么来了？”
“我直接又滑下来贴墙跑了，那臭婆娘根本没看见我。”莱萨不屑地道。
凯哭笑不得：“她这么惨的吗？你这样不行，你还是要听她话的。”
莱萨：“我他妈天天听话！在学校听老师话，回到家还要听这臭婆娘的话？憋死我得了。”
凯：“那行走喝一杯！”
凯又对拉杰维三人组：“你们也来喝一杯？”
拉杰维：“不了不了。”
但是他们又没别的地方去，只能跟着，到了地方以后也没点什么，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毕竟还是小孩，习惯了学校作息，这个点要说不困那是绝对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倒了一片，艾瑞斯也架不住睡了。拉娜娅睡了一会后，倒是清醒了一些。期间她迷迷糊糊听到莱萨和凯还在聊着什么，旁边的维特鼾声震天。
“……这几年他们还响应国家教育政策改革，重点打击各种课外班。说这些东西没有实用性，都是骗取老百姓钱财的。取而代之的是宣传他们每周免费的讲道唱诗，但是谁都知道，最后肯定又要捐款……”
“我还认识几个父母是教会成员的。”
“你别提教会。”莱萨骂了句脏的，“你说我要听她的，不，我不认她是我妈，我妈已经死了。……算了，我不想说这个。那你跟这些同学在一起你没什么别的感觉么？”
“什么感觉？没有啊。我觉得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很正常很普通的人。”
“万一你们以后变成敌人怎么办？”
“以后的事现在哪说得准呢。现在，就是同学，毕业以后说不定见都见不到。哎，你都说柏德兰郡校区环境这么差，那你怎么不转过来呢？”
“我转不了，就算符合条件也只能家长来转。怎么办呢？那破地方送信都限制，一个月只能寄一封，那臭婆娘说什么也不同意，一会说忙一会说家里没钱，让我忍一忍，再过几年就出来了。还说当年他们都学不到这么多知识，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还嫌弃。我呸。”
“你家长就你妈……那个一个人吗？”
“谁知道，反正就这么安排的，我倒想让我叔叔来帮我一把。但是不行，送信太危险了。”
“确实，这个没办法。贵也是挺贵，学费差别挺大的，但你尽量还是争取下，对了，你们那有奖学金吗？”
“有是有，太难了。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还是年级中上游，奖学金就前三位有，”莱萨又骂了句脏的。
“这也太离谱了，我知道我们这边有几个是那边转过来的，那学习成绩顶尖好的怕不都是穷学生？”
“有钱的好学生也不可能上这破学校。”
“确实。”
“你们还不睡啊？”拉娜娅眯着眼道。
这算是继拉娜娅想问莱萨一些问题以来的第一个问题，尽管她的目光停留在凯的身上多一些。
罢了，不用问了。大多数问题有人已经帮她问出来了。
两人听后，一个倒向艾瑞斯旁边，一个就近趴在桌上，把脸埋进手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