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灵儿明白,宁王找不到她,决不会罢休。
沁玛城有官兵设卡,若找不到她,别的地方也会有,迟早会被他找到。
但宁王若知道她要去边国,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同意,两人间,不免会撕破脸。
她得想办法,让他主动放她去边国,还不能让北宫炬有别的想法。
毕竟在边国,需日日与王族中人相处,还不能让他们疑心她是邺国细作,她心里不免也担心。
若被当做邺国细作,她要么死无全尸,要么被当做人质,将来宁王和公子擎,必然也会受到牵制。
她不敢确定北宫炬和车牙若缇会如何待她,若他们能全力护她,她便多一分安全。
但要让北宫炬对她放心,还全力护她,她似乎只有和宁王决裂这一条路。
北宫炬端来一大碗粥,重新坐回到梯坎上,双手捧着粥,让都灵儿就这样,用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都灵儿看他那憨样,不免有些好笑。
北宫炬开心的说:“都姑娘这几日要好好养身体,等身体恢复,我们就可以出发回边国了。”
都灵儿没接话,他见都灵儿犹豫,又问她说:“都姑娘是有什么顾虑吗?”
都灵儿想了想说:“叶公子,我还是不能与你同去边国。”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失落的说:“虽然在邺国,我处境艰难,但边国人若知道我是邺国王爷的小妾,将我当做邺国细作,我必定死无全尸。”
北宫炬连忙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都灵儿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在膝盖上,一边缓缓往嘴里送粥,一边说:“就算你不说,若缇姑娘也知道,时间长了,自然会有人知道的。”
北宫炬说:“都姑娘,千牙家族是世袭的左谷王,他们家族向来赞同与邺国友好通商,不赞同与邺国对抗。”
北宫炬说完又补充说:“都姑娘,千牙善良,你还是她救命恩人,我与她都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他当然没说,千牙希望自己和她一同嫁给北宫炬,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都灵儿将粥碗放在旁边梯坎上,抱住北宫炬手臂说:“在边国,女子的地位也像在邺国一样低吗?”
还没待北宫炬回道,都灵儿又难过的接着说:“天下之大,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说着难过的落下眼泪。
北宫炬连忙低下头给她擦了擦眼泪。
都灵儿又接着说:“叶公子,能在此处遇到你们,也是缘分,若再迟些,便无缘再见了。”
北宫炬静静的听她说,没接话。
她又接着说:“宁王妃多次欲取我性命,都侥幸逃脱。这次王爷伤好后,再回到邺城,我定是劫数难逃的。”
都灵儿这样说,北宫炬倒是能理解她,北宫煐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北宫炬说:“要说北宫煐杀人,倒是一点不奇怪,她还在十余岁的时候,便可当众凌迟犯人,溅得自己浑身鲜血,也不畏惧。”
都灵儿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说:“怎么会,如此雍容华贵的王妃,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黑暗中传来千牙若缇的声音:“这我倒是可以作证,本小姐亲眼所见。”
说着在都灵儿旁边坐下,接着说:“当日她嫌刽子手动作太慢,跳上刑场,用自己腰间的小刀,便削那人的肉,当时我吓得腿软,吓晕在场,被兄长背回府里,好多年都做噩梦。”
都灵儿听得也觉得瘆人。
千牙若缇说:“都姑娘如此温柔,你若威胁到她王妃地位,哪有不取你性命的道理?”
千牙又接着说:“莫说是你,就连我和炬哥哥,都被她放血。”
北宫炬连忙让她住嘴。
千牙冲着北宫炬大声说:“你腰上那道长长的疤,忘了不成?”
说完,她又扭头对都灵儿说:“若不是她如此杀戮,北宫焯又怎会设法将她嫁给邺国王爷?”
北宫焯呵斥她说:“千牙!”
千牙绘声绘色的接着说:“都知道邺国宁王爷也是善杀戮之人,二人也算是绝配。”
北宫炬连忙阻止她说:“你对宁王了解多少,别瞎说。”
千牙反驳他说:“这些年,这位邺国王爷能与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千牙厉声说:“炬哥哥,你不要袒护你的妹妹,是便是,有何说不得?到边国一打听,谁人不晓?”
都灵儿低头不语,她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说宁王喜欢杀戮,他若是那样的人,为何拉吉哥哥与他如此亲近?
一定是边国人对他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不免又开始伤感起来。
她要尽快让他找到,并且尽快决定去留。
既然北宫煐如此危险,他不方便下手,她更想为他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翌日清晨,北宫炬早早回到了寺院,他要在今日去见邺皋,他说过,走之前要送他一个贵重的礼物。
北宫炬担心邺皋知道了都灵儿的事,而反悔。
于是他提前来找邺皋。
于是他稍作梳洗,依然从后院,进了宁王房间,没人拦他,到了宁王跟前,宁王也没抬头看他。
他看宁王一脸沧桑,不免有些讶异。
宁王说:“有何事?”
北宫炬说:“这两日便要回边国,找你拿礼物。”
宁王在书案上拿出纸,写了一行字,递给他,然后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北宫炬站起身,欲出门,又转身问他:“杭之兄是遇到什么事了?”
宁王说:“走吧!”
北宫炬转身,出了后门,消失在后院。
回到寺院的客房,宁王颓废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很不仗义。
但他第一次遇到都灵儿,并不知道她是他的人。
让都灵儿去边国,除了对都灵儿有别的想法,他当然还知道都灵儿有自己的小算盘。
昨夜听都灵儿那样说,他便已听出她话外之意。
若能通过都灵儿之手,将北宫煐除掉,何乐而不为?
将来,因为两个女人之间的私怨,导致北宫煐被除,既不会影响到邺皋,又可以帮他除掉一个劲敌,他也算是坐享其成。
与都灵儿将关系搞好,说不定还能借助公子擎,修复自己与父王的关系,那就是一举三得了。
北宫炬出了别院,宁王唤了丫环进来给他梳洗,将房间清理更换了一番。
他知道都灵儿很快就会回来,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