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人，国字脸，仪表堂堂，但是看向奎因的时候，两眼总是带着晦涩的淫光。
“有人了？”
陈乐左右看了看，笑道：“没有吧，大家都有座位啊。”
“我说有就是有。”男子慢条斯理道：“看见我这双鞋没有？纯手工定制，一只就能买一辆车，你觉得你和这双鞋，谁配坐这个座位？”
“哈哈哈哈！”与他同桌的几人都大笑起来，其中一人凑趣道：“牛总这话说的有水平，有些人啊，别说鞋了，连狗都不如！”
这话说的挺大声，不光他们这桌，旁边几桌人也听到了，一个个看向陈乐，目光都带着几分戏谑。
“老师……”奎因紧了紧抓着他衣袖的小手，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陈乐倒是一点也没生气，当对方的实力与你完全不对等的时候，他的挑衅就会像小丑一样可笑。
“没话说了？没话说就滚吧。”被称为牛总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跟赶走一只苍蝇差不多。
只不过，陈乐注意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飞快瞄了一下身边的同伴。
一人心领神会，大声道：“慢着！打扰了我们用餐，连句话都不说就想走？牛总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老崔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你过来，给我们赔礼道歉！”
牛总显然是这一伙人的中心，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否则有失身份，但是他身边的人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一个个开口道：
“赔礼道歉可不够，得下跪磕头！”
“还得给牛总、崔总擦鞋。”
“不如把我们每个人的鞋子都擦一遍吧！”
“这个好！让他跪着擦，用嘴叼抹布！”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俨然将陈乐当成了随意欺凌的对象。也许是在酒店里无聊太久了，周围其他食客也纷纷停杯投箸，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热闹，这其中自然有同情陈乐的，然而在一种名为圈子的力量的束缚下，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人就是这样，为了挤进一个圈子，你得磨平自己的棱角，把自己塑造成适合那个圈子的形状，就好比一堆完美运行的齿轮，如果你放一个适配的齿轮进去，它们就可以正常运行，可如果新来的齿轮太大或者太小，它就可能被弹飞，甚至被碾碎。
陈乐稍微有点生气了，当小丑的表演超出观众的底线，他收获的可能就不是掌声而是叫骂。
不过，陈乐表面上还是很和善的，他笑着问：“如果我不按你们说的做呢？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他的镇静超出了这帮人的预料，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把你怎么样？哈哈哈哈，放心吧小子，我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不会对你动粗，顶多也就是报警把你抓起来。”崔总轻描淡写道。
“那么，敢问我犯了什么法？卫兵凭什么抓我？”陈乐又问。
“我说你犯了什么法，你就犯了什么法，我让他们抓你，他们就会抓你。”崔总说着掏出通讯器，往桌上一拍：“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出五分钟，就有卫兵把你拷起来？”
“哎哎，老崔，一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孙局长了吧。”这时，牛总出来打圆场了，手段很粗陋，无非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已：“小伙子你也看出来了，我老牛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本来你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不过我身边这位崔总是性情中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他要替我讨个公道，我不能抹了他的面子，你知道吧？这样，你呢，带着你旁边这个小丫头，给我们一人敬一杯酒，说几句好听的，今天这事就算揭过去了，怎么样？”
牛总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他嘴上问着怎么样，像是征求陈乐的意见，旁边却已经有人倒了满满两杯白酒，还把剩下的大半瓶也杵到了陈乐面前。
“哼！”崔总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似是觉得太轻饶他了。
“牛总就是心太软，好人啊！”
“牛总确实心胸开阔。”
“小伙子，牛总都给足你台阶了，还愣着干什么？敬酒吧！”
一伙人又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仿佛牛总这种处理方式让陈乐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餐厅经理收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一个衣着邋遢的年轻人与牛总他们起了冲突，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牛总这些人可是贵客，这几天的消费都快赶上他们过去好几个星期的收入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当有人跟我的钱过不去，那我就跟他死磕到底。
秉承着这样的信念，经理还不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把矛头对准了明显处于弱势一方的陈乐：
“你叫什么名字，是酒店的客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你身份证多少，有没有在前台登记？”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那张机关枪一般的嘴巴里喷出来，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脸上始终带着标志性的礼貌笑容，但是那双眼睛却放射出严厉的光芒，仿佛面对的不是顾客，而是犯了错的下属。
“我一直住在这里，不过的确没有登记过。”陈乐平静说道，他说的是实话，当初入住的时候，他是通过那名叫索尔的外交官办理的手续，自己压根就没出面，因此酒店里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大家就只知道顶层住了一位深居简出的玩家而已。
“没有登记？”经理的语气愈发严厉了：“你住在几号房？谁让你住进来的？”
“没有房号，走关系进来的。”陈乐如实答道，顶层的豪华套间的确没有房号，因为仅此一间，另外走了关系也是事实，只不过走的是昔红市官方的关系……
“哎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流民吧！”一旁，听了半天的崔总大叫起来：“尼尔经理，我怀疑这小子是流民！前两天不是有10万流民入城吗？他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从安置点跑出来想见见世面！”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这人如此邋遢，与周围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原来是个肮脏的流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