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人来到特调局的时候,会议室里正传来一阵近乎于争吵的激烈对话。
“老唐,唐老板,唐爷爷,我已经说了一百遍了,那本笔记本不见了,就这么莫名其妙。他们演了一整天的戏,说不定就是为了这本笔记,你就是让我想出朵花来,我也找不出原因啊。”
“小兔崽子,多问两遍怎么了?你自己中了计,丢了线索,还不许我问问经过啊?你多说几遍怎么了?你找不到其他线索,难道别人也找不到?”
“那好,你问大伟,在天台上的时候,他站在我后边干什么?”
“我当然要问,什么线索都不能放过!大伟怎么回事?”
“我……我……我走出档案室,就见到一个小孩蹲在墙角里哭,然后我就上去问他怎么了?谁知道他转过来的时候竟然是没有脸的……而且像只狗一样朝我扑了过来,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鲍帅坐在天台上,我看他摇摇晃晃地随时可能掉下去,就赶紧去拦他……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原来昨晚在天台上,鲍帅意识到身后有人,立刻一个闪身横移三米,当即就要先发制人,但当他转过来,却只看到却手足无措的大伟。
他心中一阵惊讶,等听完大伟的叙述,再联系起自己的经历后,鲍帅立刻想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对方明明可以控制住局面,为什么要轻易放过自己二人?
他意识到对方图谋的可能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上的东西。
鲍帅连忙打开书包查看资料,那本宝贵的笔记本果然不翼而飞,同时消失的还有其他一些有用的文件。
所幸铁盒里的信和录像带还在,其他文件也事先拍好照发到了自己和唐警官的邮箱,真正损失的只有那本笔记本。
但即使是这样,鲍帅感觉自己被别人玩弄于鼓掌,就像一只可怜的耗子落到了老猫的食盆,心里很不是滋味。
何况对方既然肯花这么大的心思来谋夺那本笔记,就已经充分说明了笔记的价值。
白白失去了最关键的线索让鲍帅既肉疼,又窝火,脆弱的自尊心濒临破碎,被唐警官随便问了几句就像是点燃的火『药』桶,爆发了。
秦佳人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会议室,唐警官、鲍帅和大伟立刻向她看了过来,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一个干练的小伙子,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小伙子叫做马龙,26岁,身材瘦高,看着和普通的邻家大男孩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却是正儿八经的警校科班出身,毕业之后在特警队锻炼了两年,然后在公安系统的内部选拔中,以优异的成绩击败了众多竞争对手来到特调局。
秦佳人跟每个人一一打了招呼,默默地坐到了自己习惯的位置,刚好离鲍帅不太远。
说也奇怪,原本一肚子闷气的鲍帅,一见到秦佳人顿时平和了许多。她还是那副恬淡的模样,看来下水道里的长时间缺氧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伤害。
鲍帅莫名地松了口气,但又敏锐地感觉到秦佳人身上似乎存在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感,这让他感觉莫名的烦躁。
唐警官见秦佳人落座,顿时不怀好意地冲鲍帅笑道:“得,小秦来了,她还不知道昨晚的情况,现在你不乐意也得再说一遍了。”
看着唐警官坏笑的模样,鲍帅顿时恨得牙根痒痒,但他看了看秦佳人,还是耐着『性』子把昨晚遇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鲍帅心里的火气消散了许多,头脑清晰了不少,说得也更加详细,之前遗漏的几个细节都被他捡了回来。
在滔滔不绝地讲了整整十分钟后,鲍帅终于说完了所有情况。他呼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唐警官点了支烟,靠在桌上陷入了沉思,其他人表情各异,似乎也在分析着案情,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唐警官终于打破了沉默:“照这么看,对方很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这本笔记的存在,而且他们一直在监视着你,等你拿到了笔记才动手引开你,最后销毁了线索。”
鲍帅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是他们怎么肯定我会拿到这本笔记?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神秘数字的存在,而且就算是我,事前也不知道那串数字代表了什么。
还有,昨晚的事其实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阴谋,笔记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他们不惜耗费这么多心思也要拿走?”
大伟想了一会儿,『插』口道:“会不会是他们一直在监视咱们,无论咱们拿到什么,他们都会来销毁?”
唐警官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藏头『露』尾,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来监视咱们的人。
现在咱们饶了一圈,其实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只有想通这一点,恐怕案件才能继续往前推进。”
小马接口道:“他们会不会是邪教?境外组织?又或者是某国的情报人员?”
鲍帅没有理会小马的猜测,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犹豫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无论是最开始的碎尸案现场,还是后来的天洋大厦、下水道或档案馆,从他们显『露』出来的实力来看,想要掳走我,或者杀掉我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们为什么偏偏没有这样做?”
是啊,如果说鲍帅也是失踪案的受害者,为什么唯独他没有失踪?而且除了约他到天洋大厦见面的纸条有些嫌疑以外,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打算让他“失踪”。
是这么令他如此特殊?
这个细节大家先前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被鲍帅自己提了出来,顿时让大家沉思起来。
几人先后提出了几种有可能的猜测,但又都被轻易地否定了,最后唐警官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鲍帅,问道:“这个问题你自己怎么看?”
鲍帅皱着眉头说:“会不会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与我无关?”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唐警官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鲍帅犹豫着说:“一开始是我在家里遇到碎尸案的现场,这才卷入了这整件事情。但是这一切看起来更像一个巧合,我感觉自己很可能是个意外,跟他们的计划和目的无关。”
唐警官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你是个意外,那后来你身上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又要怎么解释?”
鲍帅说道:“老唐,你不觉得奇怪吗?除了昨天晚上以外,不管是天洋大厦也好,下水道也好,都是我们主动找上了他们,就算是昨天晚上,也是我们主动调查档案室,他们更像是被迫行动。”
这个说法令唐警官一愣,似乎一切正如鲍帅所说,除了约鲍帅见面的那张纸条以外,神秘的“他们”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鲍帅。
而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约他见面的纸条显然不是那个“他们”所留。难道一切真如鲍帅所说,他是意外卷入了整件事,而他们的目的完全与鲍帅无关?
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藏在重重『迷』雾之中冰冷地注视着众人,而众人却无法看清它身上的一鳞半爪。
但无论这个猜测成不成立,以现在掌握的线索根本无法下结论,唐警官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对了,那卷录影带里有什么?”
小马连忙将录影带放到了桌上:“刚刚我拿去技术科看过了,录影带是空的。”
“空的?!”
众人都是一惊。
鲍帅啊拿过录影带,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铁盒里只有三样东西,除了录影带以外,其他两样都是迄今为止找到的最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偏偏录影带会是空的?
正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秦佳人忽然说道:“也许录影带向我们传达的线索不是里面的内容呢?”
大家都朝她看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录影带在国内普及是八十年代中后期的事了,而我们所查的事情却是1975年左右,所以我推断录影带的内容也许不是主要信息。”
会是这样吗?鲍帅眉头一皱。
如果内容不是主要信息,那这卷录影带又想向我们传达什么呢?
鲍帅拨弄着录影带的卡槽,突然一愣。
原来录影带的一侧贴着一张陈旧的标签,标签上写着“云南临沧振龙录像厅”。
“云南……云南……”
鲍帅突然双目一凝,连忙从书包里翻出平板电脑,在昨天照下的相片里查找起来。
大家见他一副疯魔的样子都不禁动容,大伟想要去问个明白,却被唐警官拦了下来。
唐警官冲大伟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就这样几人静静看着鲍帅在平板电脑上翻来翻去,都没有说话。
终于,鲍帅在找了几分钟之后突然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录像带里面的信息了!”
“信息是什么?”
唐警官立刻严肃地问到,其他几人也都关切地望着鲍帅。
鲍帅嘴角挂起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将手中的平板电脑往外一推。
“这卷录影带来自云南,这就是它向我们传递的信息。”
“什么?就这个?”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秦佳人却知道鲍帅想说的绝不仅仅是这个。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鲍帅冲秦佳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卷录影带来自云南,这的确就是录影带想向我们传达的信息。
这条信息表面上看起来无关紧要,但是如果与学校老档案里的东西结合起来,就要另说了。
第一,文革时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先进地区与落后地区结成帮扶对象,与本市结对子的就是云南。
第二,也是这个时期,国家进行三线建设,a省理工大也有任务,其中一个任务地点就是云南临沧。
你们看这份文件,a省理工大负责统筹,在云南临沧建设一个可以在战时转移部分校区的大型防空洞,而项目的负责人正是梁丙隆,梁教授!
第三,那个年代要去别的地方需要很多手续,最关键的就是介绍信,而根据学校开具介绍信的记录显示,在课题组开始进行研究以后,他们其中的一些成员,比如李光明、黄文革等人经常以采集生物样本的名义到云南出差。”
鲍帅说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虽然都听懂了这些话的意思,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怎么,还不明白吗?”
见大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鲍帅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句话将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