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老混蛋的帮凶?”
国字脸女人满脸愤恨,双眼都要喷出火来。
“不是,”叶不凡将乾坤袋默默收好,他不想与对方继续误会下去,便说道:“在下叶不凡,跟你一样,都是下山完成卷宗的,你是哪门哪派的?”
他好奇地打量着女人——第一次跟同道中人会面,总会有些好奇。
当然,人生的每一个第一次,也都会有些谨慎。
“驭兽斋,燕轻烟!”
国字脸女子目光炯炯有神,也在上下打量着叶不凡。
突然,她脸颊一红,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叶不凡身上的绷带已经被震开,露出光溜溜的脸、蛋。
“别紧张,放松,让你的小老虎放松下来,”叶不凡谨慎地看着大橘虎,微微松了松剑尖。
女子也不废话,身躯挪几下,腾出双手,双手交叉捏了个法印。
“小橘,退下!”
她一声轻斥,在叶不凡面前虎视眈眈的大橘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大橘猫”。
“嗷呜!”
大橘猫低吼一声,声音虽然很大,但形态憨厚,再无之前凶相,反而看起来十分可爱,让一旁洛氏两姐妹双眼一亮。
若不是她们被洛芙死死抱住,估计这两个“小尼姑”就要跑过来抱它了。
“原来是只大橘啊?”
叶不凡笑了笑,松开踩在燕轻烟胸膛上的脚板,收了了抵在她咽喉上的剑。
它突然跑了过来,速度极快,一口啃在叶不凡脚板上。
突然,它悲鸣一声,又松开了口,扭过头去,干呕了一下,随后像是吃了迷药,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倒在地上。
“你对它做了什么?”燕轻烟立即起身,收枪紧握,如临大敌。
“咳咳...”叶不凡干咳一声:“我这脚...有些日子没洗了....”
燕轻烟皱眉。
这时,一边眯眼旁观的洪太昌轻轻说道:“两位!文水县陈守华截杀前丞相胡宰,上任文书,冒名顶替县令之位,请两位出手除贼!”
此话一出,洛芙与燕轻烟均是一惊。
叶不凡也沉默了,一边穿衣裳,一边思索着洪太昌的话。
眼下文水县的卷宗越发波云诡谲,之前那号称胡宰的小妾白夫人,说洪太昌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鬼,也是截杀胡宰的人....
现在,洪太昌反说陈守华才是罪魁祸首....
谁说的话才是真的?
真相是什么,叶不凡也懒得去想,他现在更在乎的,是自己如何能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青衣道袍早已洗好晾干,叶不凡套在身上后,稍微整下衣着,装模作样地问道:
“你是胡宰什么人?你的儿媳妇..不对,你媳妇又是他什么人?你们跟陈守华是什么关系?”
洪太昌深吸一口气,道:“老夫曾是蛮族僧人。”
此话一出,燕轻烟与洛芙纷纷变色。
大梁国与蛮族在二十年前一战就是三年,那三年是大梁国抹不掉的记忆——全民皆兵、草木皆兵。
即使她们未曾经历那一战,但也从上一辈的口中有有所听闻。
传说南方的蛮族人个个都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如今看眼前这个老头,哪里像是有一点蛮族人的样子?
洪太昌见叶不凡不为所动,便继续说道:“老夫不知她跟前辈您说了什么,她的确是老夫贱内...你们知道的,我蛮族僧人与大梁僧人不一样,可以喝酒吃肉、娶妻生子....
咳咳...十八年前,胡丞相俘虏了我,不但没有杀我,还将他的婢女许配给我...她就是婢女,白洁。”
“但老夫知道,她一直看不上我...自从胡丞相死后,她还得了癔症,整天幻想着她就是丞相的妻子,身为一个丈夫,我只好她强行囚禁...”
他说的话,叶不凡信了一半不到。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脱身....叶不凡一边满不在乎地将开阳、天玑两把剑绑到背上,一边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收到乾坤袋当中。
洪太昌继续说道:“事发当天,胡丞相被贬回文水县当县令...这里是他的故乡,他祭祖时,墓中突然裂开,一个玄门修士从中冲出,欲要刺杀丞相,我第一时间挡在丞相身前。
那人一击不成,掉头就走,我追了下去,等我回来的时候,丞相已经躺在血泊当中了...我中了他们的奸计!他们一定是天师的人!在朝中,就是天师的人联合儒道学院,一起将丞相儒道封印住!不然,以丞相的儒术,绝不会被那群儒士封印。”
洪太昌话说完的时候,叶不凡已经将一麻袋的金子、干粮等物品全部塞入乾坤袋。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杀了他吧!”
洪太昌神色一动,忙道:“多谢前辈。”
燕轻烟没有动,望着叶不凡,神色不定。
这个年轻人,居然被他成为前辈?....她有些捉摸不定。
另一边,洛芙听到洪太昌的话,欲言又止。
叶不凡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他知道这个叫洛芙的女人,与大梁国天师有莫大的关系。
不过他不想去问,也不想去看真相。
如今这世道,行走在红尘中,所有的故事都可能是假的。
叶不凡甚至觉得,面前所有人的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他说他叫洪太昌就是洪太昌么?
她说她叫燕轻烟就是燕轻烟么?
她说她叫洛芙就是洛芙么?
名字而已。
至于洛芙...叶不凡摸了摸洛氏两姐妹的有些扎手的小脑袋,看着她们无辜的大眼睛,拍了拍她们的大光头,说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杀人?”
......
天色微亮,东方晨曦喷薄。
山风很凉,一棵棵小草在石缝间艰难地舒张枝叶,被一滴滴露珠压弯了腰。
燕轻烟背着银白长枪,骑在虎背上,望着前面清瘦的道士背影,突然说道:“喂!小道士,你就这么轻信那老头的话?”
“不信。”叶不凡随手折了根竹枝,咬在嘴里。
“不信你还去杀县令?不怕大梁司天监追杀你?”
“呵!”叶不凡停住了脚步,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燕轻烟没有说话。
叶不凡继续说道:“道爷我刚下山那一年是三年前,那个卷宗,是一个骨瘦如柴的村民敲响了我宗门山门鼓,师父让我下山,说是三十年来,山门鼓终于又响了...我下山一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
一只野兔的身影在前方出没,叶不凡捡起脚下一块石子 ,放在指尖,轻轻一弹,石子飞出。
“咚”的一声,野兔瘫软在草地上。
叶不凡走过去捡起野兔,说道:“那人自称从西边黄沙村来的,说是他们那边出了个瘟鬼。”
“瘟鬼?”
“是的,瘟鬼。一路上,那人跟我说黄沙村那边疫情如何如何惨烈,我初次下山,信了。等到那一看....”叶不凡突然不说话了。
“怎么?”
“是人,一个叫张咳子的庸医,往他们的井里投毒,投一种慢性的毒,这种毒,只有他有解药。”
燕轻烟眉头紧一皱,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呵呵...我一到黄沙村,村民们都很欢迎我,但唯独村长和县令要将我赶走,你猜这是为什么?”
燕轻烟若有所思。
叶不凡熟练地拨开兔子皮,露出血淋漓的肉。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天底下鬼不多,但心里有鬼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