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幢高低不等白色的楼房，错落有致地伫立在位于立山市郊区的一个偌大的院子内。楼房的四周，是蓝灰色铁艺围成的栅栏，立山市社会主义学院与立山市市委党校都坐落于这一个院子里。
学员宿舍在教学楼西侧的四层楼中，虽然每间宿舍内皆两有张床位，但是如果学习班办得不多时，便一个人一个房间。
马嘉就一个人住在一楼的101房间里。
吃完晚饭的马嘉在房间里一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一边听着电视主持人播报的立山新闻。
忽然，手机响亮的铃声，让马嘉睁开了眼睛。他起身，拿出揣在衣服兜里的电话：“哦，王局长。你好，我在宿舍。你要请我吃晚饭，谢谢谢谢，不过，我在食堂吃完了。关于干部调整方案的事儿找我？好，好，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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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局长，我想请您到外面吃点饭，可您在食堂吃了。要不，我请您再出去喝点！”走进来的王晟说。
马嘉说，社会主义学院的伙食挺好，没必要总出去吃饭，又不是外人。
“您这种严格要求自己的作风，真是我学习的榜样！”王晟说着把做好的公管局干部调整方案，递到了马嘉手上。
“马局长，按着你的意见，科室设置以及科室领导的职数已经调整完了。接下来，就是述职竞聘上岗的程序了，您看看，还有什么指示没？”
马嘉说，这次机构调整动作挺大，问王晟员工们对此又如何反应。
王晟说，员工们的反响不错。因为是竞聘上岗，大家都觉得有机会，不少人都在积极准备。
“好啊！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谁坐在某个位置上就觉得高枕无忧了。”马嘉说，“要让每个人都有危机感；要让大家觉得，每个岗位都可能是他们展示自己的舞台；要让那些当了和尚却连钟都不撞者，没有市场。岗位要与个人利益挂钩，有岗有位还得有为才行，有为者才能获得更多的个人利益。”
王晟说：“您说的对！”
马嘉说：“岗位责任和个人利益挂钩方面还要细化。吃皇粮这部分，我们不好动。但是奖金这块，我们要严格按方案执行。”
“好好！”
“王局长，你回去以后抓紧组织竞聘上岗工作，开会时，我争取回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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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构改革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解决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问题。然而，实际操作过程中，却是部门越设越多，干部职数也是越配越多。
江城市公用事业管理局也同样如此。原来六个科室经过改革后，变成了九个部门。比如说，公管局办公室经过改革后，变成了办公室和机关后勤服务中心两个部门。
原来的十二个正副科长职数，变成了十八个。为此，市委书记闵春晖为公管局在人事局和编办说了话。
各科室领导岗位的竞争十分激烈。虽说都以为是个机会，但大伙心里也都清楚，上岗竞聘，报告述职就是个形式。能让机会变成现实的人，只有主政幕后的副局长马嘉，一把手王晟只是个牌位而已。
马嘉再次感受到权利的重要性。他虽然在社会主义学院学习，可是比在局里时还忙，尤其是在晚上可以说是应接不暇。
今天晚上，请马基出来吃饭的是食堂管理员郭战勇。
郭占勇三十七、八岁，原来在部队当过炊事班长。回到地方后先是在江城市机械厂工作，后来通过关系调入公用事业管理局在机关食堂做厨师，再后来变成了食堂管理员。
肚子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郭占勇是典型的伙夫型身材，体重有二百多斤重，硕大的脑袋像个麦斗。
郭占勇专门打车接上马嘉，来到了立山市临居——盘营市的春茂大酒店吃饭。马嘉和赵兰来过这里，“畅春园”是春茂大酒店的中餐厅。
“小郭啊，咱们是一个单位的同志，你请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干啥？”
马嘉嘴上说着心里却充满了欢喜，立山市高档低档的饭店他真有些吃腻了。
“马局长，我知道您是个美食家。立山市的饭菜，我估计您应该吃够了。所以，把您请到这里，不成敬意啊。”郭占勇说，他脖子挺粗嗓门却很细，发出的声音像被细线勒出来的一样。
郭占勇把马嘉让到了主宾席上，说：“马局长，这里的大厨是从粤州市新聘来的，据说他做的佛跳墙非常正宗。”
站在他们身边负责点菜的漂亮女领班说：“这位先生说的非常对！我们店里的粤菜特别正宗！”
马嘉接过她的话头说：“小姐，佛跳墙可不是粤菜哦。那是闽菜的代表，你们如果做成了粤菜味道，我不仅不付帐，而且要投诉贵店哟。”
女领班说：“先生果然是内行，真不愧美食家的盛名。是我没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说，我家不仅佛跳墙做得正宗，粤菜也非常正宗。不信，您品尝一下，包您满意！”
“哦？好啊！小郭，你就安排吧。”
郭占勇点了两例佛跳墙后，又点了清蒸石斑鱼等高档菜肴。
……
……
郭占勇打开五粮液，为马嘉斟满。说：“马局长，您来这么久了。我一直想请您吃饭，可是您总不给我机会，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敬敬您。”他勒出来的细声有点刺激马嘉的耳朵，更勒马嘉的心。
马基说：“小郭啊，机关食堂你管理的不错。把后勤工作做好不容易啊，既要有责任心，又要付得起辛苦才行啊。”他知道郭占勇请自己吃饭的目的，是想当机关后勤管理中心的副主任，便有意把话题引了上来。
“马局长，您真理解和体贴下属啊。我没有别的能力，就是能吃苦，也愿意为机关的后勤工作尽我的一份微薄力量！”
郭占勇说到这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马局长，你身上有好多值得我学习的东西。能在您这样的领导手底下干工作，实在是我的荣幸。我敬您一杯，您随意！”
郭占勇把杯中酒干尽，刚刚坐下，服务员便把佛跳墙端了上来。
将两盅佛跳墙分别放在两个客人的面前后，服务员又端上了配盘：蓑衣萝卜一碟、油芥辣一碟、火腿拌豆芽心一碟、冬菇炒豆苗一碟，以及佐食用的银丝卷、芝麻烧饼。
马嘉不住地点头称赞说：“看来，你们店的大师傅果然是行家里手啊，配上这些就对了。这样食之，方能妙不可言，其味无穷啊。”
马嘉与钟曼在沪海市出差时，吃过地道的佛跳墙。所以，他敢卖弄。
菜品的口感和味道，都十分令马嘉满意。他说：“小郭啊，你不愧是炊事班长出身。对饮食方面还真有研究，以后你把机关食堂好好搞一搞，有领导或者是客人来了，我们就在家里招待。”
郭占勇见马嘉越吃越高兴越喝越兴奋，便不失时机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马局长，我一直非常喜欢做后勤管理工作。这次机构改革对我来说，正是个机会。我想竞聘机关后勤管理中心副主任，希望您能支持我！”
马嘉说：“小郭啊，一个人对一件事感兴趣是好事。有人说，兴趣是人的第一位老师，只有感兴趣才容易把事情做好。就你自身的素质和条件而言，你完全可以竞聘这个岗位。但是，竞争还是有的。你要认真准备竞聘材料，述职后的群众投票也很主要啊。”
所谓的群众投票都是形式，根本不公开票数。用大家伙的话说，纯属是年画上画山水——整那多余的景。郭占勇说：“马局长，我一定认真准备，不辜负您给我的这个机会。”
郭占勇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马局长，您自己在立山市学习，我也不能去照顾您。这点钱，您拿着，买点水果点心啥的。”
“小郭，你这是干啥？这不把我们的关系整庸俗了嘛！”马嘉一脸严肃，一双大眼睛瞪了起来。
“马局长，这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我嘴笨，不会说什么。我就希望您好好保养自己，公管局的工作全仰仗您呢！”郭占勇把信封放在了马嘉的手里。
“那，我就收下了。”马嘉说，“来，小郭，预祝你竞聘成功！”他咧嘴开怀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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