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用计拉走了桑于,生怕这个不靠谱的丫头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就在青鸾担忧贺敏珍的时候,贺敏珍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并把手中的青鸾玉佩重新交还给了秦黛心。
秦黛心以为,贺敏珍至少能说几句我对不起慕容景之类的话,毕竟她身为一个母亲,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抛下年幼的孩子,独自离去,都是不可原谅的。而且她表现出来的痛苦和思念不像做假,既然是有亲情在,对于二十年的分离,这位不称职母亲总该表示一下忏悔,说几句自己的苦衷和意吧?
可是,贺敏珍只是擦了擦眼泪,把手中的青鸾玉佩还给了秦黛心,微微稳定了一下情绪,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秦黛心等了半天,贺敏珍却依然用沉默面对她。
秦黛心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是觉得无言以对呢,还是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一切的伤害已经造成,你干脆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贺敏珍早就没了先前激动的模样,她神色淡然的问道:“你现在是在质问我?以什么身份?就算你拿到了青鸾玉佩,那又怎么样?也许这玉佩是你偷的,或许又是你以别的什么方式得到的,这能说明什么?”
秦黛心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偷的?慕容景把这玉佩看的比命还重要,怕碰了,怕磕了,从不戴在身上,又如何能让她轻易得到。
她这么说不仅是在侮辱慕容景,更是在侮辱慕容景对于母亲的敬仰之情。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明白大妃的想法了,看来你是想一直做这个草原大妃了,请回吧,你我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就不虚留你了。”秦黛心把玉佩戴好,心里头像针扎似的疼。
她是心疼慕容景,原本以为生母还活着。能来找一找。心里算是存了一丝希望的。
却不想,贺敏珍竟是这个态度,当真让人心寒。
贺敏珍也起身。一副不愿久留的样子。她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慢慢的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两个年龄不相同的女人眼中竟都是百感交集之色。
贺敏珍一愣,自己这个岁数。又有一生遍尝世间艰辛经历,眼中有这种沧桑阅尽,冷暖看遍之色倒也说得过去!这孩子如此年轻,为何也会有这样的感触和眼神?
贺敏珍微微愣神。才道:“我有一件事嘱咐你,有机会,你要告诉他知道。”
秦黛心不知她要说什么。便静静的听着。
贺敏珍暗自点头,才道:“当今圣上。并非是我的儿子。切记。”说完转身便要走。
秦黛心听了这话,顿时眼皮直知道跳,她连忙道:“大妃留步,事情到底如何,可否详尽道来?”皇上不是大妃的儿子?这个消息也太震撼了,简直比当初知道皇帝与慕容景是一母同胞亲兄弟的消息时还要震憾!
“到底当年发生何事?为何皇上不是你亲生的?”
贺敏珍想了想,只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先帝……”到嘴的话,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你只需知道皇上不是我的骨肉就行了,他是太后的儿子,与睿儿并非一母所生,所以你一定要告诉睿儿小心他,提防他。”
秦黛心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贺敏珍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离开大雍这么多年,她是她心里还是装着慕容景的,她是他的母亲,怎么样也不会去害他,所以这话她是相信的。
“大妃,到底……”
贺敏珍伸手打断了秦黛心的话,“别问,什么都别问了。”
秦黛心脑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看来此事一定与师傅脱不了干系!这臭老头一定知道内情!”
贺敏珍一愣,随后不由得道:“难道你师傅……谁是你师傅?”说到此处,她不由得激动得向前走了两步。
“大妃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必还问我!”秦黛心一顿,脸色突然不好看起来,她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外头有人。
贺敏珍侧着耳朵听了一下,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她年纪大了,身体又被毒药折腾了好多年,功力早已大不如前,听不到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她看了秦黛心一眼,觉得这女子当真不简单,她的直觉是准的,比起当年的自己,眼前这姑娘似乎更胜一筹!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就听一声娇喝猛然响起,“什么人?”紧接着竟是交手的声音。
青鸾是个会武功的,秦黛心早就看出来了。
什么人在外头,竟会偷听?那人应该不敢靠得太这,所以起先只是远远的听着,大概距离太远了,什么也听不到,所以才会想着向前走几步。就这几步,顿时就把他出卖了,不但帐中的秦黛心发现了他,一向警觉的青鸾也发现了他。
贺敏珍冷笑,轻声交待道:“应该是大汗的人,你放心,没事的。”
秦黛心了然,微微点头,又道:“四王子在你的保护之下?”秦黛心想来想去,总觉得四王子要想活命,只能是呆在贺敏珍的羽翼下,不然他一个瘸子,身边又没有几个人可以用,哪能藏得那么好?
格日桑耶找不到他的人,怕是从没想过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不会想到要把四王子藏起来的人会是贺敏珍。
贺敏珍嘴角微翘,这女孩相当聪明,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受故人之……”
就在这时,帐外战事已经歇,想必“误会”解除了。
“大妃。”青鸾在帐外低低的唤了一声。
贺敏珍看了秦黛心一眼,只道:“我走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好自为之。”言毕掀起帐帘,低身离开了。
秦黛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仅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哀伤,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又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竟不是贺敏珍的儿子,这事儿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不简单。皇帝与慕容景是一母所生之事,是皇上亲口告诉慕容景知道的,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皇上到底是想骗慕容景的忠心,让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替自己卖命,还是想骗慕容景对他的不设防?
天下都是皇帝的,慕容景的一切也都是皇帝给的,还有什么东西是慕容景拥有的,而皇上不能去触碰的呢?
秦黛心猛然想到,“炎黄!”
只有炎黄,是不听从皇上指挥的,也是皇上最忌惮的所在。难道说皇上想瓦解炎黄,所以才要对付慕容景?
不无可能!
现在想起来,皇帝与慕容景的那三分相像之处,好像并非是像贺敏珍,也许二人之间的相像之处,是像先帝呢?
慕容景和曼格台是亲兄弟,两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弟,相像度更高一些,反而如果把皇上跟曼格台放在一起……
秦黛心一个激灵,顿时觉得回过味来!
皇上和曼格台相像的地方太少了……
看来,皇上和太后的阴谋,在很早以前就开始铺垫了!他们处心积虑十几年,难道只为了瓦解一个炎黄,只为了除掉一个慕容景?
不对吧!
秦黛心有股不安的预感,她觉得,真相正一点点朝着她逼近,越是接近真相,她与慕容景的处境似乎就越危险!
秦黛心一身冷汗。
“啊!”
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秦黛心听着像是桑于的声音,不由得觉得意外起来。
桑于倚仗贺敏珍作威作福,一向眼高于顶,说起话来拈酸带味儿的,却从没这样失态的尖叫过,这声音明明是受了过度惊吓以后,忍不住发出来的惊恐之声,谁这么大胆子,敢去惹天不怕地不怕的桑于。
秦黛心低头出了帐子,却只看见桑于被两个壮实的草原汉子拉走的画面,哀求声越来越远,秦黛心也只是听了个音,具体桑于说了些什么,她还真没听到。
怎么了这是?难道是贺敏珍把人弄走的?
秦黛心直觉觉得这事蹊跷,依着贺敏珍那性子,就算知道了自己跟慕容景关系匪浅,她应该也不会出手帮忙的。她那么别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帮助一个被奴婢为难住的人?她见了,怕是也只会说一句没用吧!
秦黛心微微皱眉。
“怎么了,少了这不识好歹的奴婢,你倒不高兴了。”曼格台一副悠哉的模样,他嘴里叼着一根草,半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阳光的样子。
“是你让人把她拉走的??”
曼格台没否认,脸上表情让人看得不是十分真切,“是啊!”
“拉哪儿去了?”
曼格台一如他往常那随性的样子,眼中不见半点认真,“你这么关心她的死活啊?”曼格台吐掉嘴里的草棍,只道:“那人不识好歹,本王子看了就心烦,弄走她,世界也算是清静了。”曼格台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当真带着几分滑稽。
秦黛心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