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一定要把这双毒害秦家子嗣的手给我揪出来!”他冲着方婉茹说这话,不知道是警告,还是施压,只是半句也没提到苏氏。
秦黛心垂了眼睑,很悲伤的样子。
方婉茹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敢公然违背秦从文的意思,他是一家之主,自己不能打他的脸!
“老爷消消气,查是一定的,只是苏氏的病也耽误不得,我看不如再找几个大夫来,人多好办事儿,没准儿就有人能治这种病。”她开口闭口说苏氏是得了病,而不是中了毒,秦黛心听出来了,秦从文却没听出来。
“嗯,有理,分头去办吧!”秦从文的回话倒是干净利落,把权利都交到方婉茹的手里。
方婉茹称好,又问:“眼下苏氏还病着呢!老爷可要去瞧一眼?”分明是不相信苏氏中毒,想借着秦从文的名头去看一眼。
秦从文想了想女人失血面色惨白的样子,又想了想屋里血腥气弥漫的味道,嫌恶地道:“有什么可看的,她刚失了血,身体里还存着毒呢。”
方婉茹掩住了心底的喜悦,他终究还是心疼自己个儿多一些,还是不看重那贱人的。
“老爷事忙,不如我替您去瞧一眼,也好让她知道您来过了,能安下心来养病。”
秦从文点点头,“如此甚好,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为夫还有要事要忙,这里便交给你了。”说完便大步的离开了隔间。
秦黛心屈了屈膝,算是恭送。
方婉茹冷眼瞧了瞧秦黛心,越看越觉得刺眼,大概是因为担心苏氏忙里忙外的关系,秦黛心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刘海处的头发也不向往日那般服帖。她没有上妆,即便是哭过了,脸上也没有花成一团一团的粉,长长睫毛上的泪珠小巧晶莹,惹人怜爱。这丫头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太有震撼力了,比起当年的苏氏来,似乎更胜一筹!
也难怪贾府一直要求娶这个丫头,自己的女儿在容貌上是比不过她的,连王氏生的那个丫头跟她在站在一起。也显得俗气了。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难道除了性情,容貌也是可以隐藏的吗?
她也许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的气质有时候比容貌更能让人印象深刻!
心烦意乱的方婉茹口气不自觉的重了起来:“人还没死呢。哭什么哭,随我去看看吧!”说完便转身出了隔间,去了苏氏的卧室。
秦黛心低头拭泪,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心里不断的猜测。这女人都知道了些什么?
方婉茹对她的态度变了!
以前的秦三小姐在时,方婉茹对她是骗多哄少,只需说上三言两语的暖和话,秦三小姐便会立刻掉进她的圈套,并且还洋洋得意的认为自己得到了嫡母的宠爱。
自己悄悄的改变了秦三小姐的性格,方婉茹认为这是件好事儿。毕竟她省了不少的心,所以对秦黛心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不冷不热的相处倒也舒服。可今天。方婉茹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怨恨!
为什么会是这样?
方婉茹刚到外间,就被郑妈妈拦下了:“夫人,快别进去了。”郑妈妈拧着眉低声道:“……脸色煞白,嘴唇上一丁点的血色也没有,屋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让人作呕。夫人贵体,别沾了这不吉利的……”得空时郑妈妈偷偷去去瞧过一眼。那苏氏脸白的吓人,根本不是装出来的。“奴婢瞧了一眼,好像还真是两个要成形了的胎,双生子呢……”
秦黛心无声的勾起了嘴角,那可是大补的鹿血呢,能不腥吗?两个要成形的胎儿,自然也是假的。
方婉茹听了这话,心中大定,又低声问了几句,最终没踏进苏氏的卧房,被郑妈妈扶着坐在了炕上。
芳俏红着眼睛出来,见到方婉茹就是一愣,她连忙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上前行礼“夫人,您怎么来了。”
方婉茹叹了声气,“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过来看一眼吗?她怎么样?”
芳俏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连忙答到:“姨娘还没醒,大夫说命是暂时保住了。”接着眼泪便又落了下来,心想妈呀!三小姐这辣酱也太厉害了,她就吃了那么一点,这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方婉茹心里头是很舒坦的,只是不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她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又惯会用计,自然很会做面子功夫。
“好好的孩子,都六个月了,说没就没了,哎。”语气很是悲戚。
秦黛心“噗通”一声跪在方婉茹面前,“请母亲作主,一定要查出那个残害我胞弟的凶手。”
方婉茹道:“你这是做什么。”又看着如意芳俏二人道:“还不扶三小姐起来?”
两个丫头上前,把秦黛心扶了起来。
“你放心,这事儿我是一定会查的,眼下要紧的是你姨娘的身子。”方婉茹整了神色,吩咐郑妈妈道:“你派人去请大夫,但凡有些名气的,或是专治妇疾的,都请过来。还有,先前一直给苏氏请脉的大夫似乎不见了,你让人去找找。”最后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
郑妈妈是方婉茹的心腹,当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她曲了曲膝,领命下去了。郑妈妈来到院子里,见苏氏的人都还跪着,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想什么。
郑妈妈换上一副悲痛之色,大声道:“姨娘的身子不好了,你们竟还有看热闹的心思,如今孩子没保住,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免不了责任。”说完便在自己带来的人中挑了四个壮婆子,“每人掌嘴十下,小惩大诫,看看以后谁还敢。”
四个婆子挽起袖子自动分成两组,把跪在院子里的人逐个儿拉起来打,一个掌嘴。一个记数,配合的倒好。
院子里挨了打的人心里明白,苏姨娘没了孩子,夫人也没有顾忌,这是要痛打落水狗呢!这个时候苏氏还人事不省的躺在屋里呢,夫人不好为难苏氏,自然只好拿她的下人出气,打的虽然是奴才,却等同于扇苏氏的嘴巴!
满院子噼里啪啦的打嘴巴声,秦黛心又不聋。怎么可能听不见!她明白方婉茹的心思,不就是以为苏氏滑了胎没了倚仗吗?难道女人只能用孩子保住自己的地位?
“母亲,您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啊!”秦黛心只迷茫的看了一眼院外。便收回了视线,把话题又转移到抓人上面去了。
方婉茹笑笑:“不用你操心,府里的事儿我自然会办周全。”然后她又指了一旁侍候芳俏道:“你们姨娘不好了,你们就没规矩了,我来了这么半天。口渴的很,也没有人奉茶给我。”
一屋子人全都跪了下来,芳俏更是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奴婢该死,这就去。”说完转身出了屋子,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除了好茶。还有两样点心。
芳俏把茶放在炕桌上,又把点心放好,便又规规矩矩的跪到边上去了。
方婉茹喝了茶。也不说让大家起来的话,没人敢说话,都低头老实的跪着。
郑妈妈带了大夫回来,不多,只有三位。都是台州比较有名气的大夫,秦黛心看了一眼。没见着李大夫。想必也派人去请了,也许是李大夫自己不肯来,又或是李婉儿不让他来。
三位大夫都见过方婉茹,才问道病人何处。
方婉茹这才让屋里的人起来,除了芳俏和如意,其他的人都挪到了院子里去继续跪着。
“去收拾一下,好让大夫给你们姨娘好好诊治一下。”方婉茹抚摸着自己手里的茶杯,头也没抬的吩咐了一句。
芳俏这才转身回到了内室,奶娘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发红的印子,张嘴无声的问了句什么,芳俏按了按她的手,摇摇头,小声道:“夫人请了大夫来,要为姨娘诊治呢!咱们快准备一下,先放下床帐。”
两人忙了起来,不大一会就收拾好了。
郑妈妈带着三名大夫依次而入给苏氏诊脉。
三个年纪加起来超过快二百岁的老头在内室看了有半个时辰,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三位大夫,我们姨娘情况可好?”
三人皆摇头,
“身子太弱了,失血太多,滑胎又伤了元气,只怕要休养一阵了。再者从脉象上看,似乎体内有种不知名的毒素在影响着她,还好年轻,可抵挡一阵,只是这毒我们却没见过,恕老夫无能为力呀!”其中一个大夫站出来证明了苏氏的情况,向坐上的方婉茹拱拱手道:“另请高明吧!”
他身后的另两位大夫不住的点头,看来都对苏氏的情况束手无策!
方婉茹叹了一声,轻轻的挥了挥手,郑妈妈带着三位大夫离开了苏氏的屋子。
秦黛心听了,不免又感叹一回,这李婉儿究竟是何出身,竟能把苏氏的脉象改变得如同真滑了胎一样,这也太神奇了吧!
方婉茹听了那大夫的话,疑虑尽消,苏氏呀苏氏,你也有今天!
“是个没福气的,原本想着她能为老爷生下个麟儿,也是她自己的福气,如今……唉。”方婉茹一手抚着额头,另一只手递给了郑妈妈。
郑妈妈连接过来,扶着方婉茹的手臂。
“我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办呢!让你们姨娘好好养着吧!还有,她中毒的事情是大事,你们最好谨守本分,把嘴给我闭得严严的。”方婉茹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可警告的意味却是十足。
众人没有胆子敢反对,都一一的应了。
方婉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着,让郑妈妈搀扶着,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兰园,那摇曳的身姿与来时的匆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见她心里是十分得意的。
苏氏小产的消息在秦府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