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低声咯咯的笑了两回,才道:“父亲,我不过说说而已,杀人是犯法的,我大哥是朝廷命官,岂会让自己的亲妹妹以身示法呢,我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让大哥任途受损不是,太不值得了。”
没提一句姐妹亲情之类的话。
秦从文老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黛心这才又道:“大哥说得对,家宅宁,则万事宁,父亲,为了宁宅和睦,您还是快点把二姐和四妹嫁出去吧,只有这样,家里才能越来越好,如何她们不死心,老是这么没完没了的闹,恐怕到时候我没动手,大哥就已经先翻脸了,到那时候,只怕你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父子之情又要散了。父亲,大哥是怎么流落在外的,相信您清楚的很,如今他历难而回,您难道还要让二姐和四妹妹不停的用刀剜他的心?况且我们姐妹几个年纪都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晚嫁不如早嫁,至少现在还没出什么大事,再拖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秦从文想了半天,才道:“你二姐一向高傲,恐怕不会愿意做妾。”
这就是同意了。
秦黛心知道秦从文的妥协有一半是为了秦子赢,但是她依旧很高兴,道:“我会说服她的,放眼台州,她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秦从文看了秦黛心一眼,道:“那,那你就试试?”秦从文觉得贾家人未必肯同意秦倩心去做妾,就算贾家人同意了,秦倩心也不会同意,只要他们不同意。秦黛心就算犯浑也没用。
“好,试试,如果我劝服了他们,还请父亲为二姐姐准备嫁妆,我们秦家不刻待女儿,嫁妆可以多准备一些。到时候也能让贾家高看我二姐姐一眼。”
秦从文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秦黛心就又说起秦四小姐。
“……我觉得平阳卢家不错,那家家境殷实,公子的年纪虽然大了一点,可他是家里独子,人长得也好。日后四妹妹嫁过去便是当家的奶奶,能少受不少的苦。”
秦从文没想到秦黛心竟也为秦若心相看好了人家。当下有些不悦,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竟操心这些事儿,随后他又想起秦黛心那强势的态度,当即泄气,质问的话也没敢说出口。只轻声问:“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兰儿吗?”
“我娘从不关心这些,她现在就是照看两个弟弟,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这倒是实话。
秦从文又道:“贾家总是知根知底的。这平阳的卢家,到底不是本地人,为人如何,家里怎么样都不清楚,该好好打听打听才是。”
秦黛心上前一步,问道:“父亲这是信不过我?这可是大哥提起来的,他与卢家人虽然算不上相熟,可也是打过交道的,他的话,父亲不信?”
“不不,不是。”秦从文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太仓促了。”
“不仓促,怎么会呢!”秦黛心一面笑,一面不动声色的看着秦从文。
秦从文被她盯得发毛,难免躲闪了些。
“父亲,您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生意上的事情有二哥为您照料,一直很稳妥,二嫂能干,把府上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您真是好福气啊。”
秦从文听出她话中有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黛心就笑,“家里的事儿,还是交给二哥和二嫂打理吧,您年纪大了,没事儿养养身体,喝茶下棋,过悠闲的日子多好,您大儿子是四品官,日后恐怕还会迁升,你可是正经八百的官家老太爷,这样的身份,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呢?日后你只管过顺心的清闲日子就是了。”
秦从文听出了些意思,大骇,如果真这样,那自己以后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手里的钱权没了,谁还会听他的,敬着他?他才四十岁,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秦从文没法淡定了,恐慌至极。
“你,你母亲不会同意的。”
秦黛心叹了一声,心想苏氏对秦从文早已心灰意冷了,如今竟想着给他纳两名小妾缠着他,不想让他脱身来烦自己,可见她对秦从文失望透顶。再有苏氏本就不是控制欲极强的人,如果她真想掌家,又怎么会主动把家里大小事务交到林氏手上呢!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苏氏。
“这事儿不急,我就是说说。”秦黛心一笑,“不是害怕您身子不好嘛!”
就在这时,抱月煎药回来了。
秦黛心见了,连忙对秦从文道:“父亲,女儿不打扰您喝药了,今天我同您说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她以主人的姿态结束了这次谈话,转身出了书房。
秦从文看着秦黛心潇洒的背景,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傀儡,这时他想起了一句话“挟天子以令诸侯”。
自己眼下不正是被挟的那个人吗?
秦从文胸中气血翻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秦黛心回到畅晓园的时候,得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公孙泰兴被罢官了,罪名竟然是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失察之责,公孙锦责是被夺去了功名,贬为庶民,收监在了牢里等候宣判,他通匪一事证据确凿,想必死罪难免。听说秦凤歌听了当时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秦黛心点了点头,很满意,王应石大人办案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第二个消息是关于金氏的。
秦从文的生母。
自那日方氏死后,金氏便离开了秦家,秦从文并没有留她。
说是母子,可除了那点血脉,又哪有半分感情?他们一个是心怀仇恨。为了报复伺机而动,看遍人间冷暖辛酸,不相信爱的人,一个是生来冷漠又被歪曲教养,性格早已成型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分离了四十多年,你难道还指望他们相亲相爱吗?
天大的笑话。
金氏走后,音讯全无,秦府上下很少有人提起她,就连秦黛心忙起来,也不曾想过她分毫。
而现在。金氏写了信来,只说自己在奄里出了家。要忘却世间一切,了此残生。
没说地址,没说那奄叫什么名字,看来是真的要忘却红尘中的一切了。
秦黛心觉得,这也许是金氏最好的归宿。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很多事儿就此揭过。再也不提了。
没过多久,前院突然传来秦从文吐血的消息。
秦黛心脚不沾地的去了上房。
只有苏氏和秦子赢,秦子信诚三人在。
人晕了过去。请来的大夫为他施了针,只说痰迷上窍,还不算严重,除了吃药外,还得静养。
秦黛心就跟秦子诚商量,“病一直没好,再这样反复下去,恐怕不行,不如听大夫的,等父亲有所好转的时候,把他送到庄子上去吧,那里清静,咱们派得力的人照看着,总得让父亲好起来。”
秦子诚犹豫,庄子上的环境真的适合养病吗?
秦黛心问秦子赢,“大哥,你怎么看?”
秦子赢道:“等父亲好些时再送去吧,台州太热,只怕暑气大,不适合养病。”
秦子诚听了这话,便也同意了,几个人就商议等秦从文好些再谈,苏氏留在屋里侍疾,把兄妹三人都往外撵。
“各忙各大的去,家里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苏氏吩咐身边的婆子,丫头们看药,浸帕子,又命人撤了屋里的熏香。
几人看她有条不紊的忙,都放下心来,悄悄的退出了正房。
秦子诚还有帐要查,因此与秦子赢说了一声便急匆匆的去了铺子里。
秦黛心就跟秦子诚边聊边往外走。
“二哥打理起生意来倒是挺有天赋的,听说铺子里的事儿打点的极好,父亲对他的表现也很满意。”
秦子赢点了点头,“他在生意场上打滚也有几年时间了,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怕只怕是个贪心的,将来容易入了套。该找个机会跟他说说,应戒骄戒躁才是。”
秦黛心点了点头,又提到秦从文吐血的事儿,“我跟他说了想把她两个闺女嫁了的事儿,怕是因为这个上了火,再者……”秦黛心突然停了下来,盯着秦子赢道:“我想让他退下了,做个闲散的老太爷,他怕是不愿意,这才气得吐了血。”
秦子赢思忖一下,觉得这样安排挺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秦黛心这样安排有些多余,好像她要长久的离家似的。
她要去到边塞找慕容景,可不是得走很长时间嘛。
“你还要去?小妹,兴许过一阵他就回来了呢?”
慕容景如果能顺利的抓到庆安王,许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瓦那与大雍之间的假象和平,至少还能维系五年。
秦黛心摇了摇头,“大哥,别痴人说梦了,打仗再所难免,你不清楚吗?”
秦子赢哑然,面对秦黛心的冷静,他确实无话可说。
气氛有点尴尬。
秦黛心轻叹了一声,才道:“大哥,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人各有命,也许我的命就该如此。”
秦子赢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秦黛心的执着,他道:“战事一起,我势必得随义父出征,如果你能留在家里,我会很放心的。”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秦黛心,似乎在等她改变主意。
外人再怎么妥贴,他始终觉得差点什么,秦黛心如果能留在家里照顾苏氏和两个年幼的弟弟,他则是由衷的高兴和信任。
秦子赢的想法才是正常的,自己毕竟是一介女流,按照古人的标准,就该留在家里。
可惜,她不是正牌的秦府三小姐。
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大哥,抱歉,我心意已决!”秦黛心与秦子赢对视,十分坦然的道:“他在哪儿,我便在哪。”
秦子赢愣住,这是要生死相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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