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爱莲便留在了秦子赢的春晖园。
原本,秦黛心以为自己还要费几番口舌的,原本她以为,这次留不下,下次或许还有机会,只是无论如何她没想过,事情会这般顺利。
一切源于纪笑海,这货不动声色的就看穿了自己的意图,还三言两语的就说服了秦子赢那个顽固,当真本事。
秦黛心看着纪笑海,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探寻。
纪百草,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纪笑海似有所感,回报给她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那笑意未达眼底,似乎灵魂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沉重。
秦黛心想了想,对爱莲道:“既是纪大夫如此说,你便留下吧,平日里需谨记本分,侍候好大少爷,不可生事,纪大夫吩咐的事情你要谨记在心,与大少爷养病无关的事情一律不得理会,做得到吗?”
爱莲只觉得自己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稳住情绪,平静的回了一个“是”字。
秦黛心又转头对秦子赢道:“大哥,人便交给你了,这爱莲煮得一手好菜,你养伤期间的饮食也可以交给她,只要让纪大夫讲明禁忌便可。不过咱们有言在先,等你伤好了,这人可得完璧归赵,别到时候你贪嘴吃上了瘾,不肯交人。”
爱莲在一旁听见秦黛心这一语双关的话,脸上刚退下去的红潮便又涌了上来。
秦子赢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秦黛心这才抿唇笑了,朝着角落里站着的爱莲招了招手,道:“你上前来,给大少爷磕个头。”
爱莲迈着莲步上前来,依是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跪下,给秦子赢磕了一个头。
秦子赢觉得这个头磕得莫名其妙。可他见秦黛心脸上一片清明自然,那丫头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自己从上向下看。只能看到她那漆黑的发顶。
心里莫名就踏实了。
“起来吧。”
爱莲这才起身,垂手立到一旁去了。
秦黛心又问秦子赢。“哥哥总得给爱莲安排个住处,她虽然大半时间在你这里侍候,可总还得有休息的时间,纪大夫分配下来的活计可不轻省,她一一做得了,总得歇歇吧?你总不会让她跟那做洒扫的婆子住在一处吧?也不用好的,单独的一间小厢房便可。还有,她面皮薄,嘴又笨,你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护着一二。别让人欺负了去……”
爱莲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连纪笑海都不说话了,自动当起了隐身人。
秦子赢没做过这些事儿,一时间有点小失措。以前在侯府里,万事有管事嬷嬷操心。而且自己身为侯爷的义子,为了不给人留下什么污蔑侯爷的话柄,一向自重其身,连世家子弟惯有的屋里侍候的丫头也没有,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长相普通。不至于到歪瓜劣枣的地步,但跟其他院子里那些美貌如花的丫鬟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他也不介意人们在背后说自己,反正只要能少给义侯惹些麻烦,他不介意别人说三道四的。
在秦子赢内心深处,其实是有点小自卑的,他在侯府的日子并没有外人眼中的那般风光,从记事起,他就知道如何看人脸色行事,长大后,他每一天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生怕因为自己的行为偏差,会为义父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可以说是前思后想,考虑再三,那些岁月沉淀后总结出来就四个字——如履薄冰!
眼下,这该如何安排?
自己院子里都是小厮,还有三个跟壮汉差不多的婆妇,谁来安排这个,叫爱莲的?
秦黛心把秦子赢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怎么?不方便?”
秦子赢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只道:“院子里没有嬷嬷安排大小事宜,恐怕会怠慢了妹妹的人。”
秦黛心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好办,让这丫头自己选一间房不就成了?她跟我回去简单收拾一些随身用的也就是了,哥哥只管记得让人照拂她一二也就是了。”
秦子赢点了点头。
秦黛心了了一桩心事,笑得格外灿烂:“既是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一会儿我再让这丫头过来。纪大夫,你不回去收拾一下吗?”秦黛心愣愣的看着他,仿佛只要纪笑海摇头,她便化身成狼上前撕了他一般。
纪笑海哪儿敢不应,连忙道:“可不是,得回去一趟,好多东西没带来呢!”说完竟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率先收拾东西走人了。
秦黛心只道:“哥哥好好休息吧,这丫头一会儿便过来。”说完便转身走了。
爱莲冲着秦子赢福了福身,连忙跟上秦黛心。
三人前后脚的出了春晖园。
秦黛心只对纪笑海道:“一会儿把东西放到春晖园便出来吧,跟我去一个地方。”说完也不理纪笑海反应,自己带着爱莲走了。
纪笑海三步化做两步的追上她,连声道:“姑奶奶,您想带我去哪儿啊,眼下我实在不适合外出。”也不知道铁长鹰会不会派人守在秦府,只等着他出去结果了他呢!
秦黛心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纪笑海,他眼底有着浓浓的焦急神色,看来是真的不想出府,也对,他发现了铁长鹰的不轨之心,那人很可能会杀他灭口,以绝后患。这货到不一定是怕死,但他绝对怕死前不能报全家的血海深仇……
她想了想,又道:“也罢,你在园子里安心等着吧!”她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又带着爱莲往畅晓园去了。
纪笑海站在原地,望着秦黛心的背影苦笑,话也不说得明白些,他等着,等什么呀!再说她想带自己出府干什么呀?
纪笑海摇了摇头,不过还好。总算是说服了她,让自己不用出府了。他又朝秦黛心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自顾的往后院去了。他这个外来客。一个外男,能住到内宅来。也算是一个特例了,如今搬到前院去,刚好。
再说秦黛心带着爱莲风风火火的回了畅晓园,秦黛心连水也没喝一口,甚至连如意递过来的擦脸帕子都没接,直接道:“都出去,爱莲留下。”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违了她的话,鱼贯而出。
秦黛心拧眉看着爱莲,直道:“想好了没有,你去是不去?”
爱莲连忙跪了下来。一字未说,可那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秦黛心只道:“此去虽不至于危险重重,可一样会有极大的风险,我不会许你什么富贵荣华,也不会给你什么保障。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走,你自己选择,是祸是福,生死难料,你想好了?”她这一番话。并不是恐吓爱莲,而是十分真挚的话,秦子赢身份特殊,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秦家大少爷,自己的这番话就是多余了,可惜他不是。他是侯府义子,虽然顶着铁义侯的名头,有诸多方便,但同样,也有诸多风险,他是义子,并非铁义侯亲生,铁义侯待他虽好,大祸临头是却未必会像救自己亲生儿子那样救他。爱莲带着目的接近秦子赢,怕是已经不能被他所容,更何况还要为自己做事?事情一旦败露,这丫头绝无苟活可能。
这是一招险棋!
在秦子赢身边安插人,注意着他的举动,注意着铁家的举动,这招并不是明智之举。
爱莲是合适的人选,可如果她不同意,自己也不会硬让她去送死,所以哪怕是已经决定了的事情,秦黛心还要最后再确认一次。
爱莲把秦黛心的话全听进了心里,她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清醒的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将会得到什么,将会失去什么。
“小姐,奴婢愿意,请小姐成全。”
又是这句话。
秦黛心叹了一口气,才道:“爱莲,我什么也帮不了你,惟一能帮你的,就是下面这几句话,你要用心听。”
爱莲连忙道:“是。”
秦黛心思忖了一番,才开口道:“我大哥身份特殊,如果你有幸留在他身边,一定要记住保全他的利益永远比不上保全铁家,铁义侯的利益重要!他就是那样一个死脑筋的人,滴水之恩涌泉想报,铁家的恩情,只怕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报,所以,你要记着,铁家比大哥本人更重要。还有,大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你若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一定要谨记,他给你的情分或许不够浓,但积少成多,你平日里少些怨言,多些宽容,哪怕受了委屈也要和着血泪吞了,日后到万不得已时,这些委屈会救你一命,或能让你翻身也说不定。”她神色微慌,突然又道:“还有一点,对我大哥,你切记急不得,凡事得等。等不等得,熬不熬得住,这个在你,切记不可急躁,哪怕一丁点的急切也不可以,对他,要细水长流。”
这一番话,都是秦黛心依着自己对秦子赢的了解所作的分析,当得上是金玉良言。
爱莲一字一句的记下,郑重的给秦黛心磕了一个头,“奴婢谨记在心,永生不忘小姐大恩。”
屋内一片寂静,半晌,秦黛心方才道:“好了,你去吧!收拾收拾,莫让人久等了。”
爱莲这才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秦黛心苦笑一声,她这样防着铁家,也不知道是对也不对,但愿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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