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道一惊,心想你怎么知道。
不光是他,此时江同和蒋略二人看向秦黛心的目光也与之前不同起来,他们都没有想过,这女子一言便道破了天机。
“你忘了我让人知通过你什么?明知道南边来人了,还那么粗心大意。”秦黛心放下手中的茶杯,只道:“他们不敢明着劫狱,自然得想虽的法子迂回救人。楚天衡是楚家独子,难不成楚家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若不是事情闹得太大,只怕楚家散尽万贯家财也要救他,可事情闹得大了,便只有另想法子了。”
秦黛心想着,便道:“楚家人也算聪明,想了桃带他僵这么一招儿……”
众人心想,是啊,地牢固若金汤,那栓人的铁链子有成人手腕子那般粗细,如果不是有人吃里扒外的做了下作事,那便是外头的人自己想了办法来救人。
劫狱的动静不小,谁也不敢轻易尝试,楚家虽然是富贵之家,可是想必也不敢轻易以身试法。那死者有七八分像楚天衡,想必应该是楚家的亲戚吧?不然怎么能轻易的骗过衙门众人的眼睛呢?
只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把这人送进来的?又是如何把那手臂粗细的铁链打开的呢?
秦黛心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道:“坐下说。”
黄有道战战兢兢的坐下。
秦黛心又道:“都这个时候了,也别藏着了,说说,怎么回事。”
黄有道只觉得浑身是汗,“下官一时糊涂,做了蠢事。”
“说重点。”
“是是是,事情是这样子的……”
原来楚天衡下狱没多久,便有人递了贴子要见黄有道,那一段时期递贴子的人不少,黄有道掂量着避祸。便谁也没见,总以公务繁忙,事儿多脱不开身为借口,拒绝了好多人的宴请。
可唯独这次,贴子一递上来,他犹豫了。
对方来头太大,若不是见,只怕不好。
秦黛心听到这里,便问道:“递贴子的人是谁?”
黄有道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他那个样子分明是再告诉秦黛心,递贴子的人他得罪不起。
会是谁呢?应该是官场上的人吧?
“黄知府。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可得分分清楚。按说呢。那人来头应该比你大,你怕得罪他,想瞒着不说也在情理之中。可你想过没有,这私助重犯越狱一事儿。可大可小,如果他真是位高权重之人,既做了这番打算,定有脱身的良计,到时候这罪名只怕还要黄大人你自己担着了。自古下属替上司背黑锅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哪朝哪代还不死几个没用的?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只怕这官运也到头了。”秦黛心的口气冷冷的,一番话说得冻骨刺肉,把黄有道伪装的那点面子撕了个干干净净。
黄有道不敢吱声。一是碍着秦黛心背后的靠山,二是人家说的确实都对。
可是有人不干了。
蒋略脸红脖子粗的跳了出来,用手指着秦黛心道:“哪里来的无知村妇,竟敢口出妄言,你面前坐着的是朝廷四品大员。台州的父母官,你日女子,又尚未出嫁,身无功名,诰命在身,见了知府大人不但不跪,而且百般羞辱,这,这是何道理?”
雪晴听不下去了,手按着腰间的刀便要上前,这老匹夫,活得不耐烦了,自己当场结果了他,算是给主子出气了。
一个小小幕僚,竟敢对未来的睿亲王王妃不敬,这胆子也太大了。
就在雪晴要上前的时候,秦黛心伸手拦了她。
秦黛心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这人,年纪四十初头,比黄有道看起来只大不小,不是知道是心思太重,还是遗传做的祟,此人两鬓斑白,头发胡子白了一大把,如果不仔细看他的眉眼,五官,光凭这个,恐怕就得认为他至少得有六十岁了。这人气性不小,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又不是再说他,他便一副脸红脖子粗,想找人拼命的架式,好像自己亲自动手挖了他祖坟一样!
这老学究,真本事没有多少,迂腐,酸气十足,偏还是个瞧不起女人的!
秦黛心暗想,杀了他那是便宜他了。
“黄知府,他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吓了我一跳。”秦黛心笑着说出这话,然后又端起了茶杯,吃起茶来!
蒋略气得差点吐血,她,她说了什么?她说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不是东西,不对,是东西,嗯?好像也不对!
蒋略绕在“东西”二字里出不来,看着秦黛心的目光便凶狠了起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这人脸上全是汗,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秦黛心丝毫不理会他要吃人的目光,难为他一个文人想要装出凶猛的模样出来,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这蒋略在秦黛心眼里,只怕弱得跟一只蚂蚁似的,毫无攻击能力。
黄有道脸上表情讪讪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蒋略,才道:“姑娘息怒,这人是我的一位幕僚,多年来一直跟在我左右,颇有才气,今儿是他失礼了,姑娘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
江同在一旁看着,并未出声。
他与蒋略同为黄有道的幕僚军师,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二人之间的争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两个在某些事情上的见解分歧很大,这蒋略仗着自己跟着黄有道的时间长,总以元老身份自居,虽然黄有道更看重自己一些,但碍于情面也不太好驳蒋略的面子,久而久之,蒋略便更觉得自己是盘菜了。
文人之间都有暗暗比较的这种心态,同为军师,幕僚的人心中,这种比较心态更甚,他们会暗中较劲,绞尽脑汁的让主家接受自己的建议,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价值一样,但他们也聪明的维系着表面的和平和友好,还常常把“意见虽然不和。但私下并无恩怨”之类的话挂在嘴上,其实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看江同就知道了。
他此刻恨不能成了隐形人,蒋略犯傻,自己可不会跟他一样犯傻,这货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出来知府大人对那姑娘的态度是又敬又怕?这样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没准儿人家动动嘴皮子就能要了自己等人的性命!
江同打定主意要在一旁看热闹,决不引火烧身。
秦黛心听了黄有道的话,并没有表态。从始至终她都没拿正眼看过那个幕僚。这种轻视。瞧不上,让一向自恃过高的蒋略几乎咬碎一口老牙。
“大人可想好了?那递贴子的人的身份你说是不说?”秦黛心放下茶杯,道:“你若还是信不过我,那我便走了。大人可以当我没来过,事情该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如果大人信得过我,还请快一些,不瞒你说,这两日我没休息好,正乏累着呢,大半夜的跑这一遭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黄有道连连称是。想了想,终要张口。
“大人且慢……”蒋略上前一步,轻轻的对着黄有道摇头,“大人,事关重大。不可轻举妄动啊!”
黄有道的眼皮跳了两跳,扭头看了看蒋略一眼。
他是不是太过纵容这老匹夫了,眼下是什么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你不让老子说,难不成是存心让老子背黑锅吗?
蒋略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黄有道,当下道:“大人,此事尚未被旁人知晓,只要咱们找得到真正的楚天衡,就能弥补这一过失,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江同在一旁听了,也上前一步,道:“大人,属下也有话说。”这么好的打击蒋略的机会,自己怎么可能放过?
黄有道十分满意江同的态度,当下道:“讲。”
“属下以为,蒋兄之言毫无道理!”
蒋略被江同这话气得血压又升高了不少!这小子总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跟自己作对。
“哦,你说说,为什么?”
江同连忙道:“大人,不说别的,这楚天衡既是重获自由,哪里会轻易让咱们逮到?楚家既是做了这等偷天换日的决定,必是想了万全之策,给楚天衡找好了后路,咱们就是撒开人手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他,更何况还要悄悄的找呢?大人想过没有,案子结了,天下人几个不知?如今再推翻我们先前的论断,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大人?”江同靠近黄有道,与他耳语道:“相反这位姑娘,我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必是已经有了腹案,只等大人一句话,表个态呢!”
哎哟!这话说得多么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
黄有道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江同眼尖,看了个正着,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蒋略则是青着脸,在一旁不说话。
黄有道想明白了事情,当下道:“江同,蒋略,你二人退下,我有话要和这位姑娘单独说。”
江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蒋略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这才走了。
黄有道被气得肝疼,这个蒋略,未免太倚老卖老了,他还把自己这个知府放在眼里吗?
眼下不是计较这个事儿的时候。
“姑娘……”黄有道看了一眼雪晴,那意思很明显,这话只想说给秦黛心一人听。
秦黛心笑着摇了摇头,“黄知府有话尽管讲,她是我的心腹。”
雪晴微微感动。
黄有道想了想,才道:“既如此,我就说了。嗯,当初递贴子的人,拿的是,是国舅爷的名帖。”
ps:
恕恕很勤奋,恕恕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