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伸出手来捏起一条肉放在口中,使劲的嚼着。嗯,肉的味道不错,羊肉鲜嫩,咸香可口,不软不硬,又没有膻味和血腥气,没想到垛子寨的厨师还真有两下子,把这菜做得还挺地道的。
秋未初冬之时,最适宜多用一些羊肉进补,这道菜可是正合时宜。
慕容景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巧的剔骨刀,另一只手则是动作优雅转动着手中的羊骨头,他或割,或剔,或片,或削,把羊肉从骨头上细细的分离开,再一点点的摆到秦黛心面前的小碟子里。
秦黛心吃得欢快,也很享受慕容景这贴心的举动,也许在知情的人眼里看起来,这场面有点匪夷所思,毕竟慕容景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而秦黛心只是一介商人之女,即便是郎情妾意,也应该是秦黛心换着花样的讨好慕容景,万万没有让一个大男人讨好她的道理,特别是慕容景这样的身份,就更不应该了不是吗?可惜这两位都不是凡人,一个并非本土原装货,对古代人男尊女卑那一套一向不感冒,一个虽然身份尊贵,可从来求的都不是只能与他共富贵的女子,所以两人之间倒有着旁人看不懂的默契,一切心照不宣了。
裴虎他们原本也不懂,可跟在二人身边久了,倒是看出一些门道,比如王爷跟别人说话,向来都冷着脸子,身上的温度几乎能冻死人,可一旦跟三小姐说话,语气就很温柔,再比如王爷虽然不是个讲究华服美食的人,可谁又能想到他会捡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吃啊!当然,也不是谁剩下的东西王爷都不嫌弃,但至少他们就看过王爷不只一次捡了三小姐吃剩下的。
所以慕容景给秦黛心剔个肉,倒口水啥的,在他们眼中真的不算事儿。
可有人不明白其中内由。真就看不了。
那个被绑着的娇娘,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粘在脸上,一双眼睛透过发丝。紧紧的盯在远处那桌男女的身上。
潘双双骂了些什么难听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看到那个对自己冷眉冷眼的男人,那个仿佛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男人,那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此时正用温柔似水的眼光看着那个女的,好像眼里心里皆是她,再也容不下别人。
娇娘用力的咬了咬唇,直到嘴里满是血腥的气味,她才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那女人她认得,当初自己在王府边上那胡同里偷偷瞧见过。她坐在马车里,掀起了车窗帘子,露出了精致绝美的容颜,虽然是惊鸿一瞥,可让人记忆深刻。想忘了也难。
事隔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虽然此时的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头发也随意的扎了起来,没戴什么首饰,与当日的盛装打扮有天壤之别,可娇娘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会错的,那眉眼与当日的坐在马车里的人一般无二。虽然穿戴不同,可脸上却依旧十分光鲜,明明粉黛未施,却明艳动人,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沙漠里的烈日风沙吹袭一般……
凭什么,凭什么王爷爱她。连老天爷也厚待她?
娇娘猛的抬起头,狠厉的目光定格在秦黛心身上,恨不能瞪出几个血窟窿来!
秦黛心的感官何等敏锐,她一下子就发现了这道怨恨的视线,端着酒碗的手就是一顿。接着又旁若无人的喝起了小酒来。
厅里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除了老板娘潘双双和几个伙计以外,就一个刚刚被押回来的娇娘算是有点过节的,她倒不知道,这人这么恨她!难道说,以前打过交道?
秦黛心对这个娇娘的来历更回好奇了,不由得扭头看了过去。
潘双双絮絮叨叨的骂着,大有不骂干口水誓不罢休的架势。
秦黛心摇了摇头,干脆转过来继续喝酒,酒碗刚端到嘴边,冷不丁被人夺了过去。她愣神的工夫,慕容景便把那碗酒一饮而尽,还道:“多吃菜,少喝酒。”
哈哈哈~
一阵凄厉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那一直一言不发的娇娘会突然暴发,连潘双双也被吓了一跳,回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娇娘笑得凄厉,笑声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委屈和辛酸一般,透露出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
潘双双似乎也被这笑声感染了,一时间竟愣住,好一会儿才道:“你笑什么笑?”语气缓和了不少,不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当九爷是那千年的玄冰做成的人,一颗心仿佛是那万年的寒石做成的,即便用了心头血也捂不热,可没想到,九爷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时候,实在让人想不到。”
娇娘一开口,屋里的人便皆是一愣,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慕容景。在垛子寨混饭吃的,没有一双过硬的招子,迟早饿死,人人都看得出来,娇娘口中的这位九爷,说得应该就是慕容景,此人仪表气度不凡,想来应该有些来头,当得起“爷”这个字!
秦黛心和慕容景,二人皆是心思慎密,头脑聪慧,操控大局大势的人,当得起人中龙凤这个说法。这样的人,即便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忆终究都是不差的,那娇娘出声发笑之时,他们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如今听她开口说话,二人便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娇娘,赫然是被慕容景打发到了青 楼,又被李慕赎身出来,后来不知所踪的楚彩衣!
慕容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秦黛心看,眼中是浓浓嫌弃的意思,看来根本就不想再跟这个楚彩衣有什么牵扯。
秦黛心了然,唉声叹气了一回,看来王爷是不想出面了,要把这烂摊子交给自己处理,还真是……
没吃到鱼,反而惹了一身的腥。
算了,反正自己端了楚天衡在台州的老窝,又把他的丑事宣扬的天下皆知,还给台州的黄知府出了主意。把逃脱成功的楚天衡抓回去伏了法,说到底,楚家的败落,楚天衡的身子。楚彩衣的沦落都跟自己有扯不清的关系,自己出来解决一回,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想到这儿,秦黛心便拍了拍手,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板娘,跟您讨个人情。”秦黛心笑嘻嘻的道:“这娇娘与我是故人,不如你带着人下去歇歇,我跟她谈谈?”
潘双双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慕容景一眼,又盯着秦黛心瞧了一会儿,随后看了看披头散发的娇娘。接着便啼笑皆非的道:“敢情我这垛子寨是遭了无妄之灾?我就说吗,曹黑汉怎么敢打我垛子寨的主意?原本还想着他是趁我们当家的不在,想造反,却原本根儿在你们这儿……”
潘双双那眼神里,语气中的**之意特别明显。好像这所有的事儿,都源于一个“情”字似的,而牵扯其中的,自然就是他们这三个人。连秦黛心看了,都觉得好像个中纠葛颇多,讲不完,述不休的。跟小说话本一样。
“行了行了,老板娘,你这话可就不地道了。”秦黛心知道潘双双泼辣能干,可赖帐也没有这么赖的。
“曹黑汉要借你的地盘收拾沙里飞,就是看中了你这里平安无事,可黄沙盖尸。他好瞒天过海。他想在沙漠里横着走,第一个要收拾的,自然就是沙里飞,紧接着,就是你们垛子寨。有垛子寨这柄保护伞在。他一年得少收多少赎金啊!老板娘,曹黑汉要一箭双雕,你垛子寨早早晚晚都是人家的目标,这可与我们无关。”秦黛心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带着淡淡的寒意,身上的气势徒然一变,硬生生的让人生出几分畏惧之心来。
秦黛心前世背负着血海深仇,因为身份特殊,她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今世虽然生在无权无世的人家,可她却多次遭逢生死一刻,意外死里逃生!前世的彪悍人生,加上她今世的遭遇和炎后的地位,都让秦黛心身上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她是冷面杀手,她震慑敌人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是杀气重重的,而如今在这股杀气之上,又加重有一股权势和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惧意,肝胆皆颤。
潘双双也算是个老江湖,一向自诩见多识广,可此时她也弄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对一个小姑娘生了惧畏之心,那丫头脸上明明笑颜如花,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有让人窒息的感觉,好像只要自己呼吸重了一点儿,顷刻之间就有性命之虞一样。
“唉,好了好了,大半夜的,老娘,还,还累得慌呢!随便你们怎么说吧!”潘双双不敢与秦黛心对视,她烦躁的挥了挥手,对几个押人的伙计道:“行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左右人绑着,也跑不了,他们说完了话,自然会给咱们一个交待。”
屋里的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不明白老板娘怎么突然认怂了,方才她明明想敲人一笔,怎么转眼间就改口风了呢?小伙计们觉得他们的老板娘像雾像雨又像风,更像这沙漠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即便是相处了这么久,熟知她脾性的小伙计们,此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再怎么迷糊,老板娘的话还是要听的。小伙计们只愣了一下,随后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接着便识趣的退了下去,闭口不提方才的事。
潘双双直到离开大厅,躲到了后厨,方才觉得罩在身上的那股子寒意不见了,她拍着胸脯暗自嚷道:“娘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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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亲的留言很高兴,你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大家中秋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多多吃月饼?嘿嘿每逢佳节胖三斤,你们胖了没有?如果宝宝不生病,恕恕会更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