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遍野,一片荒凉。远远的,似乎能看到一些矮小耐旱的灌木植物,和成片成片的石砂地表。肖飞飞的黄沙寨就建在这片荒凉的地方,几个高低错落的土楼孤独的矗立在大漠孤烟的风光里,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就是我的黄沙寨,怎么样,不错吧!”肖飞飞带住马,与秦黛心一起眺望着自己的心血,眼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秦黛心在马上扭头看她,平静道:“谁知道是不是样子货?肖大当家没读过什么书,可能不知道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吧!”
“喂,你干嘛这样。”肖飞飞盯着秦黛心看了一眼,接着若有所思的笑道:“哦,还在介意那件事啊!我都嫁人了。”
秦黛心飞给她一个“白痴”的眼神,双腿轻夹马腹,策马向前奔去。
肖飞飞哭笑不得,挥起鞭子追了过去,两人并驾齐驱,很快就来到了黄沙寨的寨子门口。早有暗哨把肖飞飞回来的消息传了过来,门楼上的哨兵一见肖飞飞,立刻让人开了寨子门,巨大的门板被几个人合力推开,肖飞飞一马当先挥鞭而入,秦黛心紧随其后,剩下的几位跟着肖飞飞的亲随也策马驱进了寨门。
链子门哗啦啦一阵响,沉重的木板门再次被人关上。
黄沙寨的校场内,一群土匪喽啰正在热火朝天的操练着,大伙见肖飞飞来了,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跟她打招呼。
“大当家的。”口哨声响起一片。
“大当家的回来了!”
“嗷嗷~”
肖飞飞挥了挥鞭子。“吵什么!老娘回来有什么稀奇的,练你们的。”她朝校场中间一望,发现是良子在操练大伙,顿时明白他们的意思了,这些人是在起哄啊!怪不刚才口气不对呢!
“小兔崽子们!”肖飞飞的脑子里一向没啥害羞的概念。可是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脸。
良子在人群里被人左推右搡的,大伙拿这对新婚夫妻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
“行了!”肖飞飞大吼一声,“该练的都给我练起来,谁要是敢丢了黄沙寨的脸,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是。”
“遵命。”
方才还嘻笑的人们,瞬间严肃起来。
肖飞飞转身离开了校场。在右手边上了楼梯。秦黛心跟在她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木楼。
“喂,大当家身后跟着的是个娘们吧?”
“蒙着脸你也认得出来?”
“细胳膊细腿的,不是娘们是啥……”
“行了行了。”良子清了清喉咙,“赶紧的。站好,练起来。”
……
肖飞飞让人关上门,把校场的嘈杂声隔绝在外头。
“唉,一群兔崽子。”她摘了披风,随手递给站在一旁的随从,她对站在厅里的秦黛心摊了摊手,“怎么样,还不错吧?”
秦黛心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来。这是木楼,举架很高,面积也不小。看样子应该是聚义厅一类议事的地方,厅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拼成一个巨形的长条桌,桌两旁摆着不少椅子,最上首是一个石头垒成的平台,上头摆了一张与众不同的椅子。看样子是特意找人订做的,上头还铺了一张……老虎皮!
秦黛心额头直跳。这是什么品味?怕人不知道她是土匪吗?
“唉,你那是什么表情?”嫌弃?
秦黛心随便挑了个椅子坐下来。“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你该把那傻子带过来给我看看。”
肖飞飞看见秦黛心这悠然自得的模样,顿时气得不行,她拉开秦黛心身旁的椅子,用穿着鹿皮靴的脚踩在上面,歪着脑袋看她,“喂,你装大爷也得有个限度,这可是我的地盘。”
“知道是你的地盘,方才在外头瞧见了,贵寨上下一心,你这个做统帅的也没有架子,与底下人打成一片,当真难得~”最后一句话拉了长音,说得**十足,让肖飞飞听了,免不得又不自在起来。
“说,说不过你。”她气不过,干脆起身,道:“还不走,不是要看傻子吗?”
秦黛心笑着起了身,冲着肖飞飞的背微微的摇了摇头,跟在她身后走了。
这厅里有两个出口,除去前头正门,后边还连着一个小穿堂,一路走过去,眼前便开阔起来,两间房大小的地方,按照小厅布置的,想必是用来歇脚的。旁边有一扇房门,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个小内室,两个婆子正守在门口,见肖飞飞来了,连忙迎了过来。
“人呢?”
“回大当家的话,睡下了,一直不安稳,所以姜先生给用了一些药。”
竟找了两个婆子来看守那疯傻之人,难道那傻子是个女的?
“是女的?”
肖飞飞睨了秦黛心一眼,“我说过她是男的吗?”
得,幼稚劲又上来了。
“我只想知道答案,是男是女不重要。大当家,借你的衣裳一用,要红的,正红,还有,这两婆子会梳头不?”
肖飞飞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你确定这样能行?回头别再把人吓死了。”
“试试吧!”秦黛心似笑非笑的看她,“难不成大当家有更好的主意?”
肖飞飞翻了个白眼,跟傻子套话,她差点也变成个傻子,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做吧!她可不想掺和了。
“好,听你的。”肖飞飞把两个婆子叫了过来,与二人耳语一阵,挥手让她们下去。
“她们去准备了,你还想要什么?”
秦黛心叹了一口气,“把我的侍女叫来,另外准备几口大箱子。还有,再那之前我想见见她。”她指了指那扇门,“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肖飞飞点了点头,“你稍坐,我去安排。”说完大步离开了。
秦黛心站在门口,隔着门板听着里面的声音,即便她耳目过人,也只能听到一个人平衡的呼吸声,是因为用了药,所以才会睡得这样安稳吗?
到底二十年前的边芜镇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发生了像屠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呢?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敬敏太妃呢!如果是,她又为何会诈死出现在了边芜镇这种偏僻的地方?难道说她真的是瓦那的细作?要顺着这条路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瓦那?结果却因为暴露踪迹,招来了杀身之祸!先帝欲堵住悠悠之口,所以命人屠镇,好把这段往事永远掩埋在黄沙之下?
两个皇子的母亲,却是瓦那细作,血统不正,先帝不能容忍也是正常的事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屠镇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只是如果敬敏太妃真是瓦那人,你让慕容景如何自处?
秦黛心突然觉得心一痛!
也难怪当今圣上会对这次瓦那之行这么重视,名义上是为了拿住庆安王,阻止两国战事,实则却是让慕容景暗暗的调查当年的事儿。
一个君主,如果血统不正,出身不明,那么他能坐住这个江山多久?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这段过往,只怕会打着“正统”二字的晃子,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儿,战事一起,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兹事体大,想必除了慕容景,皇上也不会放心让旁人去办这事儿。慕容景手握重兵,军功又高,在外人眼里他是皇上的眼中钉,可谁也不会想到,他跟皇上根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君心难测,日后皇上的想法会不会转变,谁也猜不到。也许有一天,皇上除了一切障碍以后,突然就对慕容景忌惮起来了呢?
秦黛心对于那个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的皇帝很是提防,卸磨杀驴这种事情太多了,亲兄弟又怎么着?天子皇家的兄弟情,最是不值钱的。李世民是好皇帝不,照样发动了鼎鼎大名的玄武门事变!
唉,慕容景的处境还真是不妙啊!前有狼,后有虎,一面要暗暗调查当年的事儿,提防着周心淼和藏在她背后的人,一面又要未雨绸缪,处处对当今圣上提防,这种日子真不好过。
就在这时,肖飞飞回来了,她身后跟着雪晴,还有方才在这儿看守的两个婆子。两人拿了一套大红的衣裳,还端着一个妆奁盒子,想来是要梳妆用的。
雪晴见秦黛心脸色不太好,不由得担心起来,“主子……”
“没事。”
秦黛心问肖飞飞:“人好像还在睡,没有办法弄醒吗?”
肖飞飞看向两个婆子,其中一人道:“药是姜先生配的,得问问姜先生。”
“派人去找来。”
那婆子把手里的东西一放,道:“我去。”说完利落的走了出去。
肖飞飞对秦黛心解释道:“姜先生是我寨子里的郎中,两年前我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便留了下来,平日兄弟们有个头痛脑热,小伤小痛什么的,都是姜先生给看的。”
秦黛心点点头,做马匪的,难免要受伤,寨子里有个郎中,也方便,皮肉伤什么的,就不用特意找医馆了。
肖飞飞凑近秦黛心,小声道:“你有多大把握。”
“不清楚。”她睨了一眼一身红衣的肖飞飞,暗想那傻子不会是看到了她这一身红,才受得刺激的吧?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道:“姜先生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