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太子派人来传话说,今日要去内阁议事,可能会晚些回来,叫您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云杉翻书的手一顿,听罢又继续翻看起来。
“小姐,太子对您可真是宠爱。”
云杉的陪嫁侍女彩蝶是一脸的艳羡。
自两人成婚以来,宴泽对云杉百般宠爱,日日都在锦华殿中休息,无论多晚,都会陪云杉用晚膳。
有时两人兴起,一晚上还会多次叫水,夫妻生活极其恩爱。每每看见宴泽看云杉的眼神,像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叫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都羞红了眼,不敢多看。
然,听到这话的云杉却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
入夜,星星在夜空中高悬,月亮像是羞红了脸,躲在云层中不敢探出头来。
“小姐,要不您先用膳吧。这饭菜都热了几回了,太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等见您被饿着,想必是要心疼的。”
“不必,再等等吧。”
见状,彩蝶也不好再劝,心底着急,也只能站在一旁。
没过多久,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云杉这才将目光从不远处的绿植中移开,缓缓起身。
“见过太子殿下。”
宴泽将一旁的侍女赶走,这才上前扶起了云杉。
“杉儿还没吃饭?怎这样不听话,可是要心疼死我。”
云杉暖暖一笑,将他带到餐桌前,温柔的给他布菜,如同每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妻子一般。
已经半饱的宴泽好似闲聊一般,无意间提起一句:
“今日在朝堂之上,突然被闻侍郎参了一笔。”
云杉提筷的手一顿,一双眼睛垂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侍郎……
闻家伯父是尚书,那么闻侍郎便是闻昭白了……
她早该明白,像闻昭白那样的人,对自己用情至深,遭了这么一遭,定是要在朝堂上处处找宴泽的不痛快了。
只是他终究是一介臣子,怎么斗得过身处高位的太子呢……
“杉儿…不关心结果如何吗?”
“结果如何?”
“自然是你夫君赢了。”
见云杉半天没有说话,宴泽一把将她抱坐在腿上,用额头抵住她的下巴。
“杉儿不高兴了?可是在怨我?”
“闻家哥哥与我之间的所有情谊已经断了,你不必用此话来激我。”
云杉将他的脑袋推开,淡淡道。
与宴泽相处许久,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当初是他将自己抢过来,现在又翻出老黄历来与自己计较……
“杉儿,你知道我是在吃醋。我嫉妒你与他的过往,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哥哥?你不许再这样叫他了,你要叫,只能叫我哥哥。”
男人越发的不正经了,温热的呼吸洒在云杉耳旁,让她不自觉地泛起潮红。
夜已过半,云杉睁开眼望向睡在自己身旁的男子,一双眼睛含着疑惑。
她知道,当日来府里宣旨的太监说的不是真相,其实不是太后要将自己赐给他,自始至终是宴泽想要娶自己,圣旨是他去求来的。
她从未见过宴泽,也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娶自己,甚至不惜去抢婚。
太子府中的每个人都觉得他对自己宠爱至深,但每每自己对上他的眼睛,总是觉得这男人在透过自己,缅怀着另一个人。
她所得的恩赐和宠爱,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人……
云杉所有的猜想,在听到宴泽梦里呓语唤出“玖儿”这一个名字时得到了验证。
……
“娘娘,江氏布行到了。”
云杉由彩蝶扶着刚刚下了马车,掌柜的便出来迎接。
“太子妃娘娘,您想要什么布料,着人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必屈尊前来。”
那掌柜与云杉也是旧识,她做小姐时,也总是亲自来她的布行挑选,没想到当了太子妃这习惯还是没改。
“娘娘,您这是想挑选什么布料?我们这新织染了几种,花样颜色都是顶好的,要不要那给您看看。”
云杉的手从面前的不料中缓缓划过,最后定住了脚。
“有没有适合男子的纹样?”
那掌柜嘴角立刻就笑开了:
“原来如此,竟是给太子做衣服呢。太子妃与太子的感情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恩爱有加。”
“请您到这边来……”
买完布,已是正阳高照。云杉走进了附近的茶馆,熟门熟路的叫小二带自己去包间。
可那小厮在云杉说完后,面色上却有些为难。
“小姐,您那间包厢现下有人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那包厢我们一直都有付费,怎么就这样给别人做了?”
彩蝶气不过,一张小脸泛着红色。
“可这人你们认识啊,在这都待了好些天了……”
云杉带着疑惑上楼,却在门外看见了闻昭白的书童。
“云小姐。”
那书童眼睛一亮,仿佛见到了救世主,连忙上前。
“小姐。”
彩蝶扯住云杉的衣袖,暗暗的提醒她。
云杉现在可是东宫的太子妃,私下与男子相会,若是被太子知道了,这可怎么是好。
被彩蝶这样一提醒,云杉迈出的步伐渐渐收了回来。
“云小姐,自那天上朝回来,我家少爷已经在这茶馆待了好些天了,我每次进去,看见的都是遍地的空酒坛子。小姐,您去劝劝我家少爷吧。”
那事终是自己对不住他,云杉还是将门打开了。
印象中的闻昭白,总是一身白衣,温文儒雅,风光霁月。
可满屋子溢出的酒味,以及坐在窗台边上的那人,深深的刺痛了云杉。
男人头发散乱,衣衫满是褶皱,抱着个酒坛子醉生梦死。
听见声音,闻昭白将头从酒坛中抬起,见到云杉,一句“杉妹妹”喃喃从口中溢出。
随后又自嘲一笑,“臣闻昭白,拜见太子妃。”
“我知你不痛快,你不必如此。”
闻昭白听闻这句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手又猛喝了一大口酒。
“不,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在我听到你要嫁去东宫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你不知道我无数个夜里从梦中醒来,看着你送我的玉穗,那种怅然若失……
我以为你心里是有我的,却看见你从布行里拿了一件男士的成衣……
原来一切竟是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