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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捕头拿着缉拿令前往东平侯府拿人,崔府尹则客气的恭送段奕回奕亲王府。

“奕亲王,时辰不早了,您老回府里早点歇息吧,这件案子,下官自当好生查办,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崔府尹点头哈腰笑脸若菊般站在段奕的马车前,恭恭敬敬的行着礼说道。

恭敬段奕是假,实则是不想让这位大梁第一爱管闲事的王爷胡乱插手。

这尊佛不送走,他的日子便不好过,谁愿意有个人总是盯着自己逼着去跳油锅?

让段奕继续跟着,不是帮忙是在坏事啊!

当他发现凶徒嫌疑人竟然是安世子时,就感觉自己在火上被烤着了,段奕要是再添把柴淋点油,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机会活着看到明年的太阳。

段奕本来也不想继续跟着,遂顺着台阶而下,“那么就辛苦崔大人了,本王告辞。”

“告辞,告辞。”最好您别来了。

段奕的马车离开后,崔府尹指挥着刘捕头进去拿人,而他自己则坐着轿子马上掉头回了顺天府,他可不想与那个母老虎安夫人碰面,谁遇到谁倒霉。

刘捕头走到东平侯的府门前,示意捕快上前敲门,门敲了半天,才开了条一指宽的缝隙。

里面的人见是衙门来的人,那门又很快的关上了。

刘捕头无奈之下只好向安昌求救,“安老弟,你看……,虽说是你府上,兄弟们前去有些对不住,但是上头的意思不能驳啊,况且,这事奕亲王也知道,咱们也是奉命行事是不?”

安昌的眉毛纠结在一块,绝美的一张脸愣是拧成了一团麻花,他想了想还是自己上前拍起门来,“快开门,是我,二少爷呢!”

里面的仆人于是又将门打开,一见果然是二少爷安昌,便将门全开了,只是看着刘捕头的脸色不大好看。

看门人走上前对安昌说道,“二少爷,这捕头随意的进府里,夫人知道了可是要怪罪下来的。”

安昌说道,“这事啊,夫人也插手不得呢,出了大事了。”

趁着安昌与门房说话的间隙,刘捕头已带着人一路闯进了府里,安昌不想跟门房多说什么,也脚步匆匆的跟着跑了进去。

彼时,因为已近深夜了,东平侯府的众人早已歇下。安强今天晚上出去散心,到曲艺坊听着小曲,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心动的姑娘,谁知还跳窗摔死了。

他扫兴的带着随从们出了曲艺坊的门,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打了一顿,等醒来时,竟发现躺在丽衣坊后堂的床上,又伸手一摸,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身无寸缕且肌肤滑如锦缎的美人。

这真是天降艳福啊,他心头大喜,两个姑娘的相貌竟不输于万春楼的当红姑娘。

安强正想一起温存一会儿,谁知推了推那两个姑娘竟是一动不动的,伸手一探鼻息,没气!

啊,死人——他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穿了衣衫就赶紧往外跑,偏偏前后的门又打不开,他只好翻院墙。

万幸的是隔壁院子正是曲艺坊的后院,那里的门不到凌晨是不会关的,他也轻车熟路。

安强放心的跳了下去,只是两脚才落地,那曲艺坊的班主竟跑了过来,一见是他跳墙,便恶狠狠的说道,“我徒儿都死了,你还来干什么!你这个无赖!”

班主揪起他的衣襟不放手,更是扬言要将安强送到衙门里去。安强拼命的同他挣扎,这死老头,再不走的话,他会被顺天府的人拿住的。

安强无奈之下只好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拿出来给了班主,这才从那里逃了出来。

只是才到家里,他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呢,顺天府的人便到了。

不!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杀了人,否则他会坐牢的!

他还年轻啊,不想死啊,更不想坐牢啊,他还只娶了小妾还没有娶老婆呢!

安强急得团团转,这时突然想到了母亲,对,娘的办法多,一定不会让他吃亏的。

想到这里,安强飞快的朝安夫人的院子跑去。

此时安夫人早已睡熟了,听到房门外安强焦急的声音,她飞快的从床上坐起来。

东平侯这时也被吵醒了。他不耐烦的说道,“安强这混小子半夜三更的吵什么?老夫明天可是要早朝,他就不能体量他父亲的心情?”

安夫人伸手狠狠的揍了东平侯一拳头,“你又不是属熊的要冬眠,哪来那么多的瞌睡?快起来,强儿这么急的找我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事也让他自己去处理,多大的人了,你还像他小时候那样护着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有点出息?”

东平侯不理安夫人,将被子又往身上卷了卷,滚到床里头又睡下了。

“哼,要是儿子真有事,我饶不了你!”安夫人咬牙切齿的又狠狠的捶了东平侯两拳头,匆匆下了床,裹了件披风将门打开来。

安强一头冲了进来,看到开门正是他娘,他一把将安夫人抱住了,急得跳脚的说道,“娘,你一定要救我啊,不然我会没命的啊。”

安夫人吓了一大跳,只见儿子的一头头发乱如稻草,衣衫上也满是泥土,正惊恐不安的抱着她大哭。

从小到大,儿子都是依赖她的,但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绝望的惊慌。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儿子不会怕成这样。

“出什么事了?儿子?”安夫人抱着安强安慰着,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

“娘,您一定要救我啊,我刚才到曲艺坊听完小曲,然后回家,谁知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打晕了,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丽衣坊后堂的一间屋子的床上。而那床上有两个女子,已经死掉了啊。”

安夫人嘴角一撇,拍了拍安强的后背说道,“儿子,别怕,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都跑回来了,又没有人看见你,你能有什么事?”

安强想了想,对啊,他怕什么呢,他从丽衣坊逃出来时,一个人也没有看见他啊,就算那曲艺坊的班主看见了,又能把他怎样?

他可以一口咬定是去看看那个跳窗而死的歌女,是同情死者。

还有,他也给了很多钱那个班主啊,不会这么忘恩负义吧!

想到这里,他一阵身心轻松,对安夫人说道,“对,娘你说的有道理,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什么?怕了不是做贼心虚吗?”

“好了,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点回屋睡觉去吧。”

安强与安夫人正要分开各自回屋睡觉,谁知前院看门的仆人跑来说道,“夫人,不好了,顺天府的刘捕头带着衙门的人来了,说是要来抓少爷。”

“什么?那刘松不想活了是么?”

安夫人冷笑一声,对那传话的仆人道,“顺天府的人敢进府来抓人,就给我狠狠地打,他们一个一个的都眼瞎了吗?这是东平侯府,竟敢不将侯爷放在眼里?一个人的吃熊心豹子胆么!”

仆人诧异了一瞬,还是点头应声道“是”,退出去了。

这时安强又走回来拉着安夫人的胳膊,“娘,你看,顺天府的人真的来了,娘,我不想坐牢啊,我不想死啊!”

安夫人安抚着安强,“别怕,儿子,娘送你回自己的院子。”

这时,里屋的东平侯也被吵醒了。

他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间母子俩的对话,本想起床去训斥一下夫人与儿子,但又一想,那崔府尹是朝中新贵,一向仗着他是顾太师亲自提携上来的,腰杆硬,从不将自己这等旧贵阀放在眼里,心中便想着何不趁羞辱一顿顺天府的人?

但由他出面未免牵扯到朝堂上的政事,不如让夫人出面。女人闹起来,只会说是妇人之见,泼妇行为,也不会坏什么事。他再从中调停,这样想着,便又睡进被子不管外面的事。

安夫人安抚好安强后,又将他送到自己的院子,这才叫过府里的护院,拦在后院的院门处。

彼时朝中重臣,按照规制,都可以有养有护院,亲王是五百,郡王公侯是三百,三公大臣是二百,内阁大臣是一百,其他的臣子依次递减。

安夫人娘家有钱,东平侯府又是百年贵戚,养上几百护卫再平常不过。

顺天府的捕头刘松正带着五六个兵差走了过来,见安夫人冷着站在后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满是杀气。

她的身后站了几十个身材彪悍的护卫,人人手里拿着儿臂粗的棍子。这架势——

刘松的心中嘎噔了一下,他早就听闻安夫人蛮横不讲理,护儿护得阎王老子也不怕的主,但这案子由奕亲王亲自盯着呢,他们大人都不敢忽视,他哪里敢随意敷衍过去?

刘捕头忙上前陪笑说道,“安夫人,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您看,这里还有崔大人的写的追捕书呢,请安世子随在下到顺天府里走一趟。”

说着,刘捕头将那张盖着顺天府印戳的逮捕文书递到安夫人面前。

安夫人斜眼瞥了瞥,然后一把夺了过来,伸手两三下便撕了个粉碎,撒手一扬,一地的雪白碎纸片。

刘捕头大吃一惊,大声说道,“安夫人,您居然敢擅自撕毁顺天府的逮捕文书?”

“撕了又怎样?本夫人还要撕了你呢!是谁借了你的雄心豹子胆敢来抓我儿子?来人,给我狠狠的揍这些人!仗着自己是顺天府的官差就敢随意到侯府里捉人?这是哪里,这是东平侯府!你们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敢说我儿子杀人?给我打!打死了本夫人兜着。”

一个八品小捕快,也敢同她二品的诰命顶撞?活腻了不是!

安夫人的话一落,很快的,她身后那群护卫一齐拥向刘松,扭住胳膊腿按在地上,轮起手里的棍子就狠劲的开打。

刘松的武功本就平平,安夫人带的护卫又多又彪悍,而他这边加上他自己也只有七个人,哪里是安家护卫们的对手?

而与刘松一同来的衙役见捕头都被打了,他们这些小喽啰更是不敢吭声了。

安昌眼见同僚被打,还是母亲无理取闹,一怕自己担责,二怕母亲惹出大事来,便从人群里走出来意欲拦着安夫人。

“娘,不能打啊,大哥真的杀了人呢,有证物在府尹崔大人那里,我也见过了,千真万确是他的东西,一块刻着大哥名字的玉佩。”

安昌跪在安夫人的面前说得诚恳,但安夫人早已气得七窃生烟。她扬手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安昌的脸上,厉声喝骂起来。

“你给我滚,我没有生你这个儿子!你不护着你大哥,反说他是凶手!我安家也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你生下来时有算命的就说你是我命里的克星,还果真如此。

你是不是巴得你大哥死?你好继承世子之位?你那是枉想,我将世子位给了旁支的人也不会给你!你给我滚出侯府去!从此,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你娘!”

安夫人气得身子发抖,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处处跟她做对,眼下家中出了事还胳膊肘朝外拐,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安昌一下子脸色煞白,怔怔的看着安夫人。

他知道自己生下来就不得母亲的喜欢,没有被母亲抱过一次,要不是祖母与父亲拦着,只怕他早已被母亲扔到野外去了。

小时候大哥犯了错,全都怪在他的头上。

现在又是大哥犯了错,他只是站出来提醒母亲不要继续错下去,以免引火上身,竟然遭到母亲这样冷情的驱逐。

安夫人看到他呆木的样子越看越气,他哪里有安强的机灵与乖巧?顿时怒吼一声,“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哄出去,从此他不是安家二公子,你们看到他只管给我打!”

“是,夫人!”仆人们都惧怕安夫人哪里反对?

很快的,就上来三四个力大的仆人,抬脚的抬脚,抓胳膊的抓胳膊,将放声大哭的安昌往府门前抬去。

安昌口里仍在喊着,“娘,你不能打刘捕头啊,会出大事的啊,大哥有没有杀人到衙门里说说清楚也可以啊,娘……”

安夫人正在气头上,又加上平时对安昌的反感,哪里理会他的提醒?

甚至指着刘松对身边的护卫说道,“给我狠狠的打!我倒要看看顺天府还敢不敢随意来府里抓人!”

以前安强惹了事,顺天府都是事先递上贴子,让侯爷出面的,这回居然直接拿人,太不将东平侯府放在眼里了。

安夫人冷然看着被打的刘捕头,满脸不屑。

不出片刻,刘松的身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刘松咬牙怒喝,“你们居然敢打朝中差官!我……我要到大理寺告你们!”

虽说他只是捕快,但也是拿着朝中俸禄的入职差官,有着八品官衔。怎么就被一个侯府夫人打了?

这口气他不会就此咽下。

“打了又怎样?我儿子明明没有杀人,你们居然说他杀了人,还是半夜三更的来拿人,都不让他睡上一觉,真不将东平侯府放在眼里了吗?还是顺天府尹不将我们侯爷放在眼里?”

安夫人一脸的不以为然,双手叉着腰,大声地喝道,“把他给我扔出府去!我看谁还敢抓我儿子?没有证人来,休想从东平侯府带走他!”

刘松被东平侯府的人打了个半死,扔出了大门外。

跟随他一起来的几个捕快见头儿都被打了,他们哪里还敢说什么,更别说继续到府里搜查了,几个人一起抬着刘松飞快的往顺天府而去。

顺天府尹崔大人先一步回了衙门的后堂,刚刚脱了衣衫正准备钻被窝,就听到外面有仆人高声喊着出事了。

他忍着一肚子的火重新穿了衣衫到了前堂,一见那刘松跟个血人似的,眉毛不禁一拧,“刘松,这是怎么弄的?路上遇到凶徒了?”

“求大人给卑职做主啊!”刘松趴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磕着头,“大人,那东平侯夫人竟敢藐视大人,卑职进府只是缉拿东平侯世子安强过审,可东平侯夫人二话不说喊来护院就对卑职一阵好打。还说什么,崔大人来抓他儿子也是一样要打!”

“什么?东平侯夫人竟敢如此说老夫?真是欺人太甚!”崔府尹当下就气得一脸的铁青,忽然又冷笑一声,“哼,那东平侯平时就对老夫看不顺眼,只怕这也是他在背后指使,否则,以一个妇人哪来的胆子顶撞老夫?”

“大人说的没错,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那安夫人打了卑职,其实打的就是大人您的脸啊!”刘捕头被打心中不甘,便将崔府尹扯进去,他不信崔府尹会老实得忍气吞声。

果然,崔府尹一听刘捕头的话立刻跳起来,大怒说道,“老夫跟东平侯势不两立!明天一早,老夫便到皇上和贵妃的面前去告御状!看那东平侯老匹夫还敢不敢小瞧老夫!”

当下又着人请大夫给刘松看伤,一面连夜写着弹劾东平侯府的折子。

……

奕亲王府里。

月亮爬到树梢顶上的时候,云曦听到奕王府的府门处有马车轮子的声音传来,还有马儿的嘶叫声。

她心头一跳,飞快的朝那声音跑去,青衣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后跑。

“小姐,出什么事了?”

青衣没有云曦听得远,见云曦神色一变飞快朝前跑,她也只好跟着往前跑。

云曦跑得很快,前面的脚步声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只见朦胧月色中,有一个人影正大步走来,月白色的披风摇碎一地的浅银月光,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生嚓嚓的轻响。

云曦站在当地,很快的,那人已走到她的近前,带着夜的微凉,他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夜里的月光花悄然盛开了。

青衣见到那人走近了,赶紧身形一晃不见了。

“怎么站在这里?”段奕温声说道,伸手拉起云曦的手,“嗯,有些凉,站了很久了吗?”

云曦一眨不眨的抬头看着段奕,心中竟然是一阵莫名的轻松,“才没有,我正要回府呢。”

说着,她回头找青衣,“青衣,回府了。”

青衣躲在暗处不出来,有主子在,有她什么事?还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睡觉。

“好,我送你回去吧。”段奕依旧拉着她的手,云曦想挣开却挣不开,只好叹口气由着他。

二人往府门处缓缓走来。

月色下,女子紫衣似仙,男子玉色长衫温润如玉,似一双神仙眷侣。

马车里,段奕又翻出药瓶给云曦的脸上抹着药膏,口里说道,“总是被人欺负,可怎么行?得想个办法。”

说完,他定定的看着她。

云曦眨眨眼,不明白段奕突然说这话的意思。

段奕忽然凑近她的面前,轻轻覆上她的唇,舌尖轻挑,很熟悉的找到了他要的芬芳,双手搂着她背,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轻轻的吻着她。

马车一路走到谢府前的正门处停下。

段奕捧着她的脸,沉下声说道,“不准答应别人的婚事。”

云曦看进他的眼里,半晌,哑着嗓子说道,“要是我父亲将我许给他人呢?”

段奕眼神一眯,“谁敢答应试试!”

云曦一阵汗颜。

二人下了马车,云曦想了想说道,“何必麻烦,你带着我翻院墙吧。”

难道在这半夜三更的让全府的人都看到她与段奕在一起吗?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翻院墙?走正门,堂而皇之的让谢尚书出门相迎,他打了你一巴掌,理应亲自将你迎回府里去。”段奕不理会云曦的纠结,拉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青一与青衣很快的从赶车位上跳下来,青一走到府门前上前敲门,从门洞里伸出一个头来,睡眼迷蒙间一见是奕亲王一行人,那门房吓得赶紧将门打开了。

“王爷,您这么晚了……”又往奕亲王身旁一看,呀,虽然蒙着一层面纱,但这衣着发饰不正是府里的三小姐吗?

白天时三小姐被太后请去了,现在居然是奕亲王亲自送回来?

门房不敢怠慢,忙叫过一个小仆命他快速的去通知尚书老爷。

不多时,整个谢府的人都惊动了,云曦亭亭立于段奕身边,两人一个无与伦比的尊贵,一个凤华无双;一个一身浅紫披风,一个玉白色大氅,众人竟生出一丝恍然,似乎这二人正是天下最匹配的人。

青衣站他们身后,她眨眨眼,怎么觉得主子跟小姐像是回门的姑爷跟姑娘呢。

谢锦昆的脸上好一阵窘迫,掭着脸上前一步讪笑说道,“小女顽劣,有得罪王爷与太后的地方,还请王爷与太后勿要责怪。”

一面又命人赶紧上茶,然后又将段奕往主坐上请。段奕豪不客气的在主坐上落了坐,拿眼神示意云曦不要跑掉,就站在他旁边为好。

云曦当然不会客气了,狐假虎威什么的,不用白不用。

赵玉娥见云曦完完好好的回来,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而谢家的二小姐谢云容与四小姐谢云香却是看着云曦两眼冒火。

谢云香嫉妒她居然得了奕亲王的庇护,她有什么地方好?当年在夫子面前一起学习时,她什么也不会,简直同一个草包没有什么两样。

一篇文章,大家都是背上两个时辰就会了,她三天也背不出来。

谢云容却是恼恨她居然从祠堂里安然出来,只怕今后有了这奕亲王的庇护,要让谢云曦那个死丫头出差错,就要颇费一番同折了。

谢家老夫人也是自谦的说道,“三小姐女红拙劣,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哪里,太后娘娘很喜欢呢,说是让她明天再过去。”段奕含笑说道。

明天还去?一屋子的人都惊得张大嘴巴,安氏则是咬了咬牙,这个死妮子居然这样命好?

段奕喝了一杯茶水后,见谢家的人对云曦客气起来,便起身告辞出了谢府。

谢锦昆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就怕这个梁国第一闲王又出什么夭娥子。

谢府的人三三两两的各回各屋,云曦往众人中间扫视一番,竟然没有看到夏玉言。

她的眉尖不禁微微一拧,难道她的这位便宜爹爹在她走后对夏玉言行了处罚吗?

想到这里她的眸色冷了几分,豪不客气的询问起来,“爹,我娘呢?”

安夫人的眼神攸地一沉,真是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她哂笑一声,“曦儿,你娘顶撞了老爷,老爷正罚她抄佛经呢。”

“顶撞?”云曦嗤笑一声,“爹,不知道娘究竟是如何顶撞爹的?据女儿所知,娘的性格一向都是温柔的,除非是爹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否则她是不会顶撞爹爹的。”

“你这个逆女!我是爹!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谢锦昆暴跳起来,说着扬手就要打她的耳光。

云曦将脸上的面纱一扯,扬着头闲闲说道,“父亲,今天太后问起了女儿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谢锦昆扬起的手顿时停下来了,他脸色窘了窘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谢老夫人还没有离开,闻言马上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云曦脸上的手指印后,脸色也不好看了,沉声说道,“锦昆,既然知道太后要请曦丫头过去,你居然还打她?这让太后如何想?她一定认为谢府在藐视着她!不想让曦丫头去见她的意思。”

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谢锦昆,太后的身份本来就尴尬着,但她有个不容小觑的儿子,谢锦昆这么做,不是再给自己找仇恨么!

谢锦昆一头汗水的在谢老夫人面前跪下了,“母亲,儿子事先并不知道太后要请曦儿去看锈品啊。”

谢老夫人冷着脸抿了拒唇,“这事儿,你自己看着怎么圆,下回太后再请曦丫头去的时候,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要客气点!”

“是,母亲。”谢锦昆不敢顶撞,忙恭敬的回道。

云曦不再看谢锦昆,带着青衣匆匆往夏园走去。

“小姐,谢尚书也着实可恨,你前脚走,他后脚就将二夫人关起来了。”青衣愤恨的说道。

云曦冷着脸不说话,谢府这是容不下她与夏玉言吗?她不介意给谢府捅个篓子,让他们永无宁日。

二人脚步匆匆一路到了夏园里,却见夏园的几间屋里一片狼藉,桌椅凳子东倒西歪的,茶杯瓶子全成了碎片,地上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夏玉言的贴身嬷嬷桂婶与两个小丫头正在屋里打扫着,见到云曦走来,三人忙扔了手里的扫帚飞快的迎了上去。

“三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桂婶说着抬起袖子不停的抹眼泪。

云曦瞧见她脸上也有手指印的伤痕,头发散乱。很显然,她被人打了,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桂婶,是什么人打了你?我娘呢?”

她往里屋看了看,一片漆黑,没有人在。

“三小姐,是老爷啊!”桂婶哭起来,“老爷带着人闯进了夏园里,打了二夫人和老奴,还抢走了三小姐的生辰庚贴。”

“老爷?”云曦眼中冷芒一闪,谢锦昆!居然打了她的娘亲?

她扶着桂婶的胳膊,“老爷为什么要抢我生辰八字?”

“还不是为了小姐的婚事啊,老爷执意要将小姐嫁到安家去,想必那写有小姐生辰八字的庚贴已送到安家了。”

送到安家了?

云曦扯唇冷笑,动作倒是够快的,白天时,那顾非墨与安昌都说想娶她,很显然,谢锦昆不想她嫁入顾家,也不想她嫁她给安昌,一定要她嫁给那个草包世子安强!

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青衣见云曦眼中怒火腾腾,便安慰说道,“小姐不用担心,就算小姐的生辰庚贴送到安家了,只怕到了明天早上,尚书老爷会哭着跪着求安家将小姐的生辰庚贴送还回来!”

“为什么这么说?”云曦忙问。

桂婶也停止了哭泣,她擦着泪水也跟着问道,“是啊,青衣姑娘,这女子的生辰八字一旦送到男方家,有了媒妁婚书,婚姻便是成了,是不可能改的了。”

“你们别慌,因为安家已经出事了。”青衣扬眉一笑,“安强那小子正吃着官司呢,哪有机会讨老婆?”

安家出事了?云曦眉尖微拧,想着不久前,段奕带着王府的暗卫们出去了两个时辰,难不成是给安强添堵去了?

见桂婶也一脸好奇的看着青衣,云曦便转移话题问道,“桂婶,我娘呢?被老爷关到哪里去了?”

“老爷将二夫人关到祠堂里去了,唉,这么冷的天,二夫人在那阴冷的祠堂里呆一晚上的话,第二天准会生病啊。”桂婶抹着泪叹息着。

云曦心中冷笑,谢锦昆竟然如此无情无义?非得送走夏玉言唯一的女儿?

想当年,要不是夏玉言委身嫁给他,他那亲生的爷爷只怕会烂死在床上了。

谢锦昆没有过继到谢老夫人名下时,家中家徒四壁,他又只知道闭门读书或出门拜访德高望重的学者,一门心思扑在如何高中上,对家里不闻不问。

爷爷病得爬不起来时,多亏了刚进门的夏玉言忙进忙出的侍侯着,才没有让老人活活饿死和死得邋遢。

反观谢锦昆呢,夏玉言过门的当年,可谓是谢锦昆最春风得意的一年,累赘的爷爷终于死了,娶了会做家务的娘子,得了谢老夫的青睐入了谢氏长房的族谱,又娶了东平侯府的庶女安氏,一飞冲天,山鸡变成了凤凰。

他便开始肆意的践踏糟糠之妻了。

云曦安慰着桂婶,“桂婶,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老爷任意的欺负着二夫人的,我现在就去看她,将她接回园子,就有劳桂婶将园子清扫干净,让二夫人回来好休息。”

“三小姐,清扫院子是老奴的份内之事,小姐还是快去看看二夫人吧。”

云曦点了点头,与青衣一起出了夏园,见四处无人马上问青衣,“青衣,你说安家会出事?倒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你们主子在后面做了什么手脚?”

“小姐,难道你想嫁到安家去?”青衣眨眨眼问道。

云曦嘴角扯了扯,青衣故意的卖关子,越发让她好奇,“你这丫头明知故问,快说,安家是怎么回事?那东平侯夫人也不是善类,会让你们轻意的算计她的宝贝儿子?”

青衣嘿嘿一笑,“这叫坏事做尽,半夜自有鬼敲门,那安强欺负一个唱曲的女子,女子自杀死掉了,正好被过路的主子看见了,便跑到顺天府报案,小姐你想啊,主子亲自报案,那顺天府还敢偷懒?连夜就去抓安强去了呢!”

原来有这么一出?云曦冷嗤一声,“果真是大事呢,安强蹲了牢房,哪怕谢锦昆想我嫁过去,要面子的谢老夫人也不会同意了。”

“所以啊,小姐你就别担心了,明天一早,尚书老爷可得亲自到安家跪下来要回小姐的生辰庚贴呢!”

青衣嘿嘿一笑说道。

她说得很简单,并没有对云曦说出丽衣坊的事,因为安家出事,云曦也会知道,而丽衣坊的事却没有对她说明。

青衣讶然段奕的良苦用心,因为以云曦的性子,必然会一查到底,那时,怕是会引起顾贵妃的注意。

云曦没往下问了,想着如果真要安强蹲监狱,只怕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那安强好女色,有多少女子被他强行掳进府里去过?

有惧怕东平侯府的便服软忍受了,有不服都没逃过安夫人的手掌。

一个小小的唱曲子歌女会将安强扳倒,只怕里面还有不少文章。

但青衣说话时眼神乱闪,一定也是瞒了她别的事情,大约是段奕不想让她知道。

青衣手里拎着个小灯笼走在前头,云曦走在后面,很快的,两人到了谢家祠堂。

看守祠堂的还是那个赵嬷嬷与来贵媳妇。

两人一见青衣与云曦来了,吓得赶紧站起身来,不住的陪笑脸,“三小姐,青衣姑娘,老奴们可没有怠慢二夫人呢,不信,你进去问问二夫人。”

“将门打开,让我们看了二夫人再说。”青衣木着脸,抬了抬下巴说道,她没费什么力气的将两个婆子收拾了,两人到此时还心有余悸。

“好的好的,这就开门。”赵嬷嬷几步跑上前,从腰间取下钥匙将祠堂门打开了。

云曦当先走了进去,最里面的那排灵位前的蒲台上,正跪着夏玉言。听到门吱呀开启的声音,她忙转过身来,“曦儿?”

“娘,你怎么跪着?是父亲让你跪的吗?”

云曦心中的火噌的就起来了,关着就罢了,还让娘跪着?

夏玉言却是一脸欣喜的将她搂进怀里,“曦儿,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太后能为难我什么?”云曦拉着夏玉言的手,“倒是娘,父亲有没有打你?为什么还让你跪着?”

“曦儿,你爹没有让娘跪,是娘自己要跪的,娘在求谢氏的列祖列宗保佑你哥哥还平安的活着,保佑他能有一天回到娘的身边。娘今天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没有将你的生辰庚贴护好,娘在忏悔呢。”

夏玉言说着说着又哭了,“其实娘很想离开这里,但是又想到假如你哥回来了,发现我们不在怎么办?他不是更无助么。”

云曦没说话,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失踪了十五年了,存活的几率能有多少?只怕早不在世上了吧。

但她不敢这么对夏玉言说,只安慰道,“娘,不用担心,父亲不会将女儿嫁到安家的。”

“为什么?谢安两家要结亲,可是说了好久了,连老夫人也点了头,是不可更改的事了。”

“总之,娘,你不要自责了,父亲会后悔的。女儿也不怪娘。”

谢锦昆带着一众仆人到夏园搜园寻找东西,夏玉言一个妇人哪里拦得住他?

况且,夏玉言的脸上还有一片划痕,想必挨了不少巴掌。

云曦的眼中戾色翻腾,谢锦昆如此冷情的对待她们母女,她也不会客气。

正如青衣所说的,谢锦昆将云曦的庚贴送到安家后,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他在次日上朝时,在宫门处遇到了顺天府尹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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