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瞥了叶姝玉那得意的眼神,她并不在意坐的位置靠前还是靠后,走过去落座。
宴会还未正式开席,席间不少人都三五小聚,聊天打发时间。
叶姝华一身青色衣裙,清丽脱俗,只乖巧安静地端坐在一侧案桌上,静等宴会开席。
吉翠和竹影也默不作声候在身后。
垂眸,盯着茶盏中的琼浆,指甲正有节奏地拍打着杯沿。
似在想着什么。
突然,感受到一抹探究的目光。
她抬眸,顺着目光望去,刚巧对上正坐在他们对面的方栩。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
叶姝华勾了勾唇角,有些晦气地移开眸子。
继续想事情。
方栩身旁的文柳公主自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劲,瞧见自己夫君正一动不动盯着叶姝华那个贱人。
心里很是恼火,却还是拐着他的胳膊柔声道。
“栩郎,你在看什么?”
方栩收回目光,看到身边人,视线闪躲了一瞬摇头,“没什么。”
刚刚叶姝华的眼神是厌恶他吗?
他拧眉,暗自叹了口气,想着。
今日总算得见她,他该怎么依照太子吩咐,再次吸引叶姝华的注意呢?
最后入席的是四皇子,他身后还跟着最近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请旨赐婚求娶叶姝华的殷子荀。
京城贵女们,大多只是听说殷家嫡长子殷子荀,才华出众,容冠华国。
却都未曾见过真容。
余府那次,是男女分席,他是隐在人群中,高门贵女们也并未得见。
当听到太监高喊殷子荀到时,众多贵女也都不闲聊了,纷纷扭头朝门口瞧去。
只见他跟在四皇子身后,大步走来。
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一身青衣,墨发绾起,一根淡青色玉簪横叉在发髻之上。
衣摆随着走动而摇摆,他神情淡漠如水,眼神里也尽是疏离和冷漠。
却无端还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儒雅。
当真身姿绰约,气度不凡。
与四皇子一并站着,却丝毫不输矜贵高雅。
待他走近,视线随之上移,瞧见那张无可挑剔,精美绝伦的面庞。
众人更加倒抽一口凉气。
只觉他容色惊人,竟夺了这满室的光辉。
所传闻的容冠华国,不外如是。
“哇,殷公子竟然生得这般好看。”
“可不么,可惜他已经定和清雅郡主亲了,要是与他定亲的是我就好了。”
“是啊,清雅郡主怎么命这么好,能嫁给殷公子这般俊俏的郎君。”
“清雅郡主不光命好,听说殷公子对她也是极好的。殷公子前去提亲送聘礼,光这三分之一的聘礼,据说就有二十几箱,其中有十几箱都是黄金,还有十几箱都是千金难买的布匹和首饰呢!”
……
几名贵女忍不住凑到一起,小声议论了起来,眼底有嫉妒有羡慕和悔恨。
恨自己不是叶姝华,恨那十几箱金银首饰不是给自己的。
徐妍盈瞧着殷子荀这俊俏的容颜,听着耳边的聒噪声,心里也不住冒酸水。
“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短命鬼!清雅郡主背着煞星名头,说不定不等嫁过去,就会把人克死。”
她开口酸溜溜地嘲讽道。
贵女们立马噤声,面面相觑,想着徐妍盈的话,好似也是这么回事。
徐家这次被安排在叶府右侧,徐妍盈坐的位置距离叶姝华很近。
她的话刚好落入叶姝华的耳中。
叶姝华本来在沉思,听到短命鬼三个字思绪瞬间抽离了回来。
缓缓抬眸,朝徐妍盈瞅去。
又收回了眸子,目光低沉,心里暗暗记住了她刚刚折损殷子荀的话。
殷子荀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与皇子们并排而坐。
足以可见,皇上对他的喜爱。
他落座后,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坐在靠后的叶姝华身上。
她今日果然是一身青衣,他暗喜,瞧着自己也是,心中很是愉悦。
太后宴会,最注重礼节。
除了按照地位高低排序,案桌上所陈列的瓜果点心,也各有不同。
但大抵每个家族第一排陈列的案桌上是一样的,只是后面第二排和第三排所设不同。
会更简单些。
叶姝华坐在第二排,案桌上只一盏茶,和一盘点心。
此时皇上和皇后刚好来了,他起身叩拜皇上,似低语说了些什么。
皇上哈哈大笑了几声,指着殷子荀调侃了一句。
然后高声道:“清雅郡主。”
叶姝华正低垂着头,安静等着宴会开始。
听到皇上唤自己。
忙起身上前来到宴会中央,行礼道:“臣女见过皇上。”
皇上笑得异常和蔼,摆摆手,“不必多礼,你既已与子旬定了亲,自当坐在一起。快去吧,坐到子旬身旁去。”
皇上语气和善亲切,像是自家长辈吩咐小辈。
叶姝华不动声色暗自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声,然后依照吩咐朝殷子荀走去。
宫女也都有眼力见地放置好了崭新的餐具,还有软垫。
落座后,叶姝华余光瞧着殷子荀那喜气洋洋的眉眼,就知道定是他求的皇上。
“快尝尝这葡萄,酸甜可口,还有特贡乳茶,我特意让宫女送来了一点盐,自己调制的咸甜口,还不错。快些尝尝。”
殷子荀自顾自说着,手下也不停,又剥葡萄又给她倒乳茶。
叶姝华余光瞧着皇上满脸欣慰地看着自己这边,只得微笑着一一接过。
这时,太后被两个嬷嬷搀扶着走了过来。
宴会正式开始。
太后已过花甲,但与余振国不同,太后满头白发,脸上的肉松垮垮挂在唇角两侧。
岁月的痕迹落在她脸上,格外明显。
她目光浑浊,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台下。
叶姝华瞧着太后神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未深想,就听到太监尖着嗓音拖着长音高喊。
“接下来请各位献礼祝寿。”
太后坐在上首,目光呆滞看着来祝寿的人,谁来都只是点点头,并未半句多言。
很快到了叶姝华。
她从吉翠手里接过檀木盒,大步上前。
打开木盒,一抹亮眼的红色,刺得众人眼睛微眯了一下。
离得近的人瞅去,瞧见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惊讶地呆住,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准备的贺礼。
觉得拿不出手了。
叶姝华叩拜行礼,起身高声道:“臣女叶姝华,祝太后福寿延绵,安康永泰。”
“这是臣女近日偶然得的一块赤玉,色泽纯正,品相也极佳,臣女还做了金丝楠木手串将其串了起来,特来献给太后,希望太后喜欢。”
说着她将赤玉手串递给负责收礼的嬷嬷。
“哎呀,这郡主当真是用心,这赤玉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件,太后肯定喜欢。是不是,太后娘娘?”
太后听到皇后问她,依旧机械地点了点头。
叶姝华此时抬头朝上首瞧去,太后的神情姿态,和之前每一个献礼的人一模一样,简直像是一个牵线木偶。
太后这是怎么了?
叶姝华不动声色退下,坐回席位。
当叶姝玉看到她的贺礼,尤其是看到那块赤玉,就瞧见皇后投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温怒和嫌弃。
仿佛在说,她是瞧不起皇后,竟拿一块破珠翠玛瑙糊弄她!
当下,就气得脸都绿了。
这个叶姝华,她怎么总是碍她的事!
她不过是抢了她一块玛瑙,她就买一个更好的,还当着皇后的面献给太后!
这不是诚心让她难堪吗!
她刚在宴会前将珠翠玛瑙吊坠给皇后,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好的赤玉。
让皇后怎么想她,她的太子侧妃之位岂不是要泡汤了?
父亲与太子说和了确实不假,可最终敲定人选的人还得是皇后。
皇后不愿意,太子愿意那也是没用啊!
母亲说的,让她在太后寿宴好好表现,其实就是让她讨好皇后的。
结果,被叶姝华这一下子彻底给毁了!
可恶,可恶!
她为什么总是要坏她的好事!
叶姝玉身后候着的婢女,瞧着那块赤玉目光生疑。
细细想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
“二小姐……”
她凑近叶姝玉的耳畔,将买珠翠玛瑙那日,她折返回去意外听到的话都说与叶姝玉听了。
叶姝玉听后,直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怒火凶猛地灼烧着五脏六腑。
咬牙切齿暗自吐出三个字。
叶!姝!华!
她竟然拿着自己的钱,买了赤玉送给太后,还彻底毁了自己讨好皇后的计划!
她怎么不去死!
感受着一抹阴毒的目光,叶姝华神色未动,依旧垂眸把玩着手中酒盅。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猜,她应该是恼怒自己送出的赤玉,坏了她拿那块珠翠玛瑙吊坠讨好皇后的好事了。
说实话,她送太后赤玉还真没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既然是花的叶姝玉的钱,那自然要买最好的给太后了。
而且,她此番的目的本来也是想要讨好太后的。
送的礼物看似低调,实则贵重是最合适不过。
至于坏了她的好事,那还真是意外。
这时,她又瞅向太后呆滞的面容,眼珠子转了一圈。
正好,可以利用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