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过的面包车哪怕是特殊局的高频电击器击打在上面，也只是会闪起些许火花。
哪怕有人射击着车子的轮胎，也不见面包车有丝毫的迟缓。
“散开！”特殊局的队员喊了一声，身形挪动间扶着东篱向远处移动，等几个人终于在混乱中回过神，那面包车早已甩着尾气，向远方开去。
半面妆坐在车内，开着改造后的宽敞空间，眼睛透过后视镜看着墨镜男。
“爷知道自己很帅，但我是弯的。”墨镜男把墨镜推到头顶，痞帅的脸上带着笑，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语调带着笑意：“而且我有老公了，已经结婚了。”
说着，他举起左手摆了摆，一个银色的素戒圈在他的无名指上。
半面妆微翻了个白眼，她嗤笑道：“老娘也看不上你，我只是没在化为原住民的玩家里发现过你。”
半面妆并没有找到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也在这十一年里不断地寻找着玩家，然而除却一些伪装成原住民的玩家，剩下的玩家都已经死亡了。
“因为他就是原住民。”陆东序看着手中平板内沈玉衡的动作，心口有些钝痛，他语气冰冷却又暗含着莫名的伤感：“他的爱人是玩家。”
“一个被特殊局发现过的玩家。”
半面妆有些吃惊，看了一眼墨镜男，说道：“我看你叫他们土着，我还以为你也是玩家。”
“哈哈，因为我很讨厌这个城市的人，如果我真的是玩家就好了。”
墨镜男笑了一下，但是笑容里更多的却是苦涩。
“我是山鸿朗，我对象叫时雨，”山鸿朗又踩了一脚油门，目光的恨意逐渐清晰，他冷声道：“他被特殊局的人抓走，等放回来，我对象就疯了。”
他也是听着都“夺舍”传闻长大的原住民，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了那个在雨夜，给他打着伞，问他什么时候回家的青年。
有一天的夜里，时雨突然接到了同为玩家的求助信息。
山鸿朗有些奇怪，拦着时雨。
“你们这些特殊的人，是不会在通信软件上说这种话的。”山鸿朗知道时雨是玩家后，平时说话很注意。
他抓住时雨的手，阻拦着对方赴这场奇怪的讯息。
时雨笑的温柔，清隽的脸上带着怅然若失的神情，他伸手抱住山鸿朗，手指抚开山鸿朗紧握的拳头，安抚道：“我就隔着远远地看，如果不对劲，我会抓紧跑回来的。”
“我跟你一块。”
“不行。”时雨看似温柔，实则在大事他却是独裁。
山鸿朗眼睛发红，坐在门口等着时雨回家。
然而一天、两天直到一个星期过去，他都没有把时雨等回来。
他开着车在城市的每一条小巷子里穿梭，怕给时雨添麻烦，他甚至不能去问问有没有看见他的爱人时雨。
“等我……再见到他。”山鸿朗脸色发冷，眼眶却通红一片，声音发颤带着细微的哽咽：“他已经不认人了。”
半面妆知道这个时雨的情况远比不认人要严重得多，她沉默下来，半晌才说道：“你帮我们，你也可能会变成那样。”
“不会。”山鸿朗笑了一下，带着疯狂的意味，说道：“我的身体里，还有时雨的身体里，我都植入了微型炸弹。”
“如果你们失败了，我就引爆炸弹。”山鸿朗抬起左手，吻在戒指上，轻声说道：“他活得很痛苦，是我强留着他。”
“他想要帮助玩家逃离这个世界的愿望。”山鸿朗扫了一眼紧追在面包车后面的车辆，冷声道：“我会帮他完成的。”
“抓紧，老子要甩了那些臭虫。”
————
幻境之中，沈玉衡抬起手，看着自己有些发白的指尖，刚刚吞服过药物的喉咙不断泛起苦涩的味道，带着整个胃部都在痉挛。
药太苦了，这个春天也太冷了。
沈玉衡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看着窗户外，玻璃般的眼球缓缓转动着，睫毛迟缓地扇动着。
“哥哥？”沈玉衡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抬起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耳边又开始了杂乱的声音，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的尖叫声，他敲了敲头，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锤了几拳一样，他的脑袋又痛又晕。
沈玉衡烦躁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嘟囔着：“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然而当他滚到床下，看着头上的床底板时，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沈玉衡手掌抚摸着木板，笑得撕心裂肺，就连泛红的眼尾都落下泪来。
上面刻着的，赫然是一个医生的简笔画，旁边还画了一个眼睛大大的小人，显然是沈玉衡。
这却不是沈玉衡的笔迹，是医生的。
医生之前给他画过小人书，对方很喜欢在画他的时候，在眼睛里面画上星星的痕迹。
“为什么我的小人眼睛里有星星？”
“因为玉衡的眼睛，就像藏着星星。”医生把小人书递给沈玉衡，清冷的嗓音温柔下来，磨得沈玉衡感觉自己耳朵都在发热，“玉衡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宝贝，我的宝贝。”
也不知道这个床下的痕迹，是不是医生当初惹恼了他，趁着他不在病房的时候，躲在床下画的。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
在现实世界中，他一直没有发现过。
沈玉衡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口，因为大笑而有些沙哑的嗓音反而更显温柔：“还真是要谢谢这次的梦啊。”
幻境外盯着监控的陆东序眸光一紧，他拍了拍驾驶位的靠背，说道：“快点。”
“已经踩到底了。”山鸿朗鬓角流下汗珠，他在看见远处几辆车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说道：“帮手来了。”
“还有帮手？”半面妆眼睛微眯，看着远处的几辆车。
似乎对方也察觉到了陆东序他们的到来，发动机轰鸣起来。
那些改造过的车与他们擦肩而过，冲向了特殊管理局的车辆。
陆东序紧盯着平板中的监控视频，淡淡地开口：“有些人，不会甘于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