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璟曦怎么样？怎么很少见他回来吃饭？在忙什么？”
“不知道！”
沈依依刚吐出那三个字就后悔了，特别是抬头就迎上颜勇冷冽的目光。
“爸，我的意思是璟曦和我回家都不提工作上的事情，毕竟职位不同，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
“老爷，沈依依能知道什么，她就一个底层小员工，自己的工作都还没理清楚，哪有能力管一个公司总经理的事！璟曦每天这么忙，肯定都是为了公司的事，他有多努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倪婉清白了沈依依一眼，马上换副嘴脸开始讨好颜勇。
“再说了，这又不是只有璟曦没回来，璟晨不也有小半月没出现过了么？你怎么不问问他干嘛去了？”
赵眉柳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倪婉清一定会把火烧到自己这边，因为颜璟晨去了北城的事，她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起过。
可是为了能安静地吃顿勉强可以消化的晚饭，赵眉柳选择莞尔一笑，不予解释。
“璟晨不在明城，他去办更重要的事情了，这个我和柳柳都知道。”
颜勇一如既往地为赵眉柳布菜，他明白赵眉柳不想与倪婉清在饭桌上唇枪舌战。况且，白天在公司，自己才和颜璟晨联系过，大概了解了一下程凯钊的恢复情况，但这些没必要告诉倪婉清。
“老爷，你是不是越来越偏心了？我们璟曦不回家吃饭而已，你就不依不饶。璟晨直接连家都不回，你倒帮他说话，还办更重要的事，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搞不好又被哪个人造美女勾搭走了！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你却偏偏一碗水端不平，真不知道谁才是颜家的长子嫡孙！”
“大姐，我想勇哥的意思应该是：璟曦已经成家，工作固然重要，可家庭同样需要他的投入，多日不见他的踪影，才会问璟曦的情况，这不也是关心他么。
璟晨和璟曦情况不一样，他是个单身汉，而且是个老大不小的单身汉，同龄人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现在璟晨也算事业小成，该积极的去考虑下个人问题了。”
颜勇并不想向倪婉清解释太多，但越不愿意说，她会越咬着不放。
“是啊，你们什么都搞特殊，反正就是在外面为非作歹，老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怜我们璟曦，起早贪黑，还要被人怀疑出去偷懒，去花天酒地……”
“你这个人，不问——说我不关心，冷漠。问——说我不放心，猜忌。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倪婉清话匣子一打开就喋喋不休，颜勇胃口全无，直接放下筷子。
“我……我也没想怎么样，不就顺着你的话么……”
倪婉清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搞得好像是别人逮着她不放似的。
“妈，璟曦都快40了，有时候确实像个小孩子似的，贪玩、爱耍脾气。公司里好多人都是表面上对他卑躬屈膝，毕恭毕敬，背地里不知道把他骂成什么样，大家都说他……算了，都是些无稽之谈，不提也罢......”
沈依依最喜欢这种场面，闹得越凶越好。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地看了颜勇一眼，对方并没有很期待知道结果或是对言论恼怒的样子。
“说什么？我们璟曦仪表堂堂，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做事情雷厉风行，有什么好让人评头论足的？再说了，他是公司总经理，是未来鼎峰的第一把交椅，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不想干可以走人，我们不需要这种琢磨人比琢磨事多的员工！”
倪婉清本来就没吃几口，现在更是被气得吃不下，啪的一下把筷子摔得老远。
“是不是让你们全部一起上桌吃饭觉得长脸了？！”
颜勇一声厉喝，吓得倪婉清身子一紧，半天动弹不得。
沈依依倒是非常淡定，从张嘴挑事开始，她就已经预见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见颜勇发火，心中窃喜，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赵眉柳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对面婆媳俩的细微变化，刚刚沈依依轻轻抽动的嘴角，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下班后你去哪了？”
颜璟曦又是半夜三更才一身酒气的到家，沈依依还坐在床上玩手机。
“关你什么事？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对了还是解决生理需求的炮友！”
面对沈依依的质问，颜璟曦很是反感，一把扯掉早已松垮垮的领带，倒头栽倒在床上。
“起来，给老子把鞋脱了！真他娘的累~~~”
沈依依熟视无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直接钻进被窝里，嫌颜璟曦压到被子扯不动，还重重地一脚踢在他身上，试图让他挪挪身体，滚远些。
“妈的，你是听不见老子说话吗？”
颜璟曦暴怒，起身一把扯掉沈依依身上的被子。
“你疯够了没有？几十岁的人，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你以为老娘想知道你死去哪啊？是你老子在饭桌上问你，下班不回家都干什么去了！”
沈依依坐起身，指着颜璟曦就开始嚷嚷。
“少他妈拿我爸来吓唬我！你真以为自己是我什么人？老子只把你当鸡，一只不用花钱，随取随用的鸡！少跟我在这里火赤练钻进菩萨肚里 —— 装神气！脱衣服！”
颜璟曦掐着沈依依的脖子，恶狠狠地命令道。
“不行！不方便！”
尽管沈依依已经很用力地想掰开颜璟曦掐着自己的手，但根本无济于事，男女力量悬殊，加上颜璟曦处于醉酒状态，力气愈发大，越挣扎掐得越紧。
“老子管你方便不方便！既然你非要赖进颜家，要留在我身边，那么就得任我摆布，老子现在让你脱衣服，你就得给我照做！”
颜璟曦说着，粗鲁地撕扯沈依依单薄的睡衣......
北城肿瘤医院。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看这句话一点都不假！我程凯钊活了这几十年，头一次生病住院，马上就把你们的真心试出来了！不想照顾就都给我滚，我自己请护工，一个不够，请两个，不要你们假惺惺的在这里给我脸色看！”
程凯钊身体刚恢复些，就开始挑三拣四，一会儿说这个甩脸子给他看，一会儿又说那个故意砸东西，让照顾他的几个人手足无措，生怕哪里不合他的心意又惹他动气。可不管怎么小心翼翼，都免不了惹来他的挑剔。
“老程，这里没人让你看脸色，大家都很用心的在照顾你，等你早日康复一起回家！你别老是发脾气，对身体不好！”
白丽雅最近也是累得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但还是每天尽可能多的时间陪在程凯钊身边。
“让他发脾气好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看看在这住院的，有几家儿女整天围在身边端屎端尿，喂水喂饭的。你以为我想在这天天受你的气啊，我又不是贱骨头，回家让人伺候着不舒服吗？！”
程暃每天是被骂得最多的——没耐心，也不太会照顾人。喂个饭、喝个水，不是烫就是凉，要不又是太快、太慢；摇个床不是太高就是高度不够；在一旁玩手机吧，他又说影响休息......
多日来，程晓一直在劝她忍，可实在忍无可忍，终于还是爆发出来。
“不喜欢就走，没人拦着你！我也不想看见你，看见就烦！”
程凯钊每天也同样在忍受着伤口的疼痛，谁也帮不了他，还得在医生护士的监督下挂着引流袋下床适当的活动。每一次起身，每一步踏出都是扯着伤口的钻心疼痛。
“走就走，不走还真以为我想留在这里照顾你似的。我现在就订机票，直接回明城，你高兴了？！”
程暃说走就走，抓起凳子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暃暃~~~”
白丽雅看着程暃玩真的，赶紧追出去。
“你也走，都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程凯钊想抓点什么甩出去，无奈，伤口实在不允许他有太大动作，只能生气地用力拍得病床嘣嘣响。
“爸，你把人全都骂跑了，谁来照顾你？我可没那本事，就算有护工我也无能为力......”
程玮一直都在病房里，可每天就像大爷一样，刷刷手机，打打瞌睡，太无聊就出去玩会儿，连口水都没有给程凯钊喂过。
“滚~~~你也给我滚！全都是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群废物！”
“这可是你让我走的，我要真走了可就真的没人照顾你了，给你叫护士的人都没有！”
“滚！”
程凯钊恨不得原地了结自己，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儿子？！
“爸，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
程晓和颜璟晨去给大家弄吃的，顺便到医生那问问程凯钊的恢复和后续治疗情况，回来房间时一个人都没有。
“都走了！你们俩要不要也一起，还可以搭同一班飞机回去！”
“叔叔，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颜璟晨这段时间也算领教了程凯钊的脾气，不过他全当是因为身体原因导致，即使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也还是笑脸相迎。
“少拿我寻开心！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赶紧死，我现在就是个大包袱，遭人嫌！”
“爸，你在瞎说什么呢？谁咒你了，要真想你......什么，我们还费那么大劲把你从明城弄到北城来干什么？！大家最近都已经很辛苦了，还得一直忍受着你的各种无理取闹，你就不能忍忍么？”
程晓也忍不住吐槽几句，这段时间颜璟晨把他当亲爹似的，跟着护工一起帮他擦洗身体，送吃送喝，陪他下床活动，推他出去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这些连程玮那个亲生儿子都不曾做过，得不到他一个谢字不说，还要被他骂。
“看看，我说什么，你们都在嫌弃我，还一个个冠冕堂皇地说些违心的话。走吧走吧，我真是对不起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谁也别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真庆幸我妈当年和你离婚！”
程晓很少发脾气，可最近也是被程凯钊折腾得怨气满满。加上20多年从来没和这个父亲真正相处过，在这种特殊时期不熟悉对方性格的情况下，两个人每天碰撞在一起，不免矛盾重重，还好有颜璟晨在中间作为调剂，要不程晓估计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晓晓~~~去看看阿姨是不是在花园里晒太阳，你也顺便去走走。”
颜璟晨心疼地摸摸程晓的脑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肩膀。他知道程晓委屈，日以继夜地照顾，既尴尬又辛苦，还要受气，还不能向其他人抱怨，心情非常压抑，可谓身心疲惫。
“阿姨？”
程晓听话地转身离开病房，刚到电梯口便遇到垂头丧气返回的白丽雅。
“晓晓，你们回来了？”
“去找你......们，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一起在北城的这段时间，程晓对白丽雅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不再对她像以前那样抵触，可几十年都是恶语相向，现在也实在放不下面子去关心对方。
“你爸爸那臭脾气~~~暃暃执意要回明城，拦都拦不住。”
白丽雅因为没劝住程暃，感到很愧疚。
“没关系，就让她先回去吧。刚刚问了医生，说再过几天我们都可以回家了，稍后只要在明城的医院复查、开药和购买需要用的医疗用品就可以了。暃暃先回去也好，让她在那边把医院的事准备妥了，我们回去就不用耽误时间。”
程晓说得风轻云淡，努力宽慰着白丽雅，一边和她并肩回病房。
“璟晨，你就不能偷偷给我带点其它吃的来么？这些汤汤水水的真是吃腻了！”
“叔叔，不是我不想给你带那些东西，只是你现在只能吃这些蛋花汤、稠米汤、菜汤、藕粉以及各种蔬菜汁和果汁。再坚持几天，等身体再恢复一下就可以吃半流质食物了，到时候给你带各种粥，鸡蛋羹、豆腐脑、面片、面条、馄饨，好吗？”
病房里，颜璟晨已经用自己的方法安抚好程凯钊，还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吃下那些稀稀的流质食物。
“让我来吧，你和晓晓先去吃东西。”
看着房中和谐的画面，白丽雅也不忍心破坏，可程晓胃不好，不能饿，主动接过颜璟晨手中的碗勺，继续照顾程凯钊。
“气消了么？”
颜璟晨双手捧起程晓越来越小的脸，深情地望着她。
“颜璟晨，我不会对你动心的！”
“呵呵呵~~~这是今天的第几遍了？每天像念咒语一样地提醒自己，真的有用？既然挣扎无效，要不就安心接受吧，我会努力让你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