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
这么晚了,她跑过来,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回家了。
这里倒也有她的房间。在五楼,还带一个小阁楼。
她很小的时候,就曾住在这里;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到阁楼上去看月亮和星空。从小阁楼爬出去,就是宽阔的屋脊。他和她也曾坐在屋脊上看星空大海和聊天。
此刻,盛夏躺在床上,可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心细,知道她爱看星空,特意在卧室顶上做了改造,开了一扇玻璃天窗。那会儿,她还笑,他绝对是一个好爸爸,谁做他女儿一定很幸福。
其实,从一开始,他也是当她女儿、或是妹妹一般宠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她,让这份感情变了质。
她想要更多。
她对他,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这种爱带着欲望。
并非亲情。
雪球跑进她房间,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她扔了一个球给它,“你跟牛没区别,一股蛮力!”
雪球汪汪两声,跑去拣球了。
她赤着脚,走到楼下他的房间。
她在犹豫,在他门前流连。
“门没锁,进来吧。”明雪温柔道。
盛夏推门而进,他在泡茶喝。
“这么晚了,还喝茶?”她诧异。
“睡不着,干脆泡茶。也挺好玩。”他笑。
她在他身边坐下,看他泡茶。
他泡的是荔枝汀兰茶。
纯白的小圆蛊子里放了五只剥好了皮的荔枝,荔枝肉晶莹雪白,像他名字,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可爱,一样清甜。
雪酪撑起它孔武有力的四只脚,两只脚站立起来,而两只“手”攀住了桌子,想要吃荔枝。
“这吃货成精了。”盛夏吐槽。
明雪又剥了一只荔枝给大乌龟,“雪酪自从尝过荔枝后,就爱上了。在国外时,可没有这样的美味。”
“你在国外时的日子是怎样的?”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也不管穿着裙子,走光了。
他说,“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他回头看她,却看到了她红色裙子下纯白的丝质内裤。他耳尖红了,从沙发靠上取过毛巾被覆在她膝上,道:“空调下还是凉的。”
他讲,“从前,雪酪最喜欢陪我练琴,它比我还要勤奋。它可以趴在琴凳边听我弹七八个小时的琴,也不厌。”
盛夏看着他唇畔笑意,艳羡道:“我很羡慕雪酪,它是陪你最长时间的那个。”
她从后伏上来,就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背上,脸也贴在他背上,喃喃道:“我一直希望,可以一直陪着你。或者是你一直陪着我。”
她的长发铺了他满身,他蓦地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她的发丝还是钻进了他心里,一直钻,一直钻。
鲁莽的雪球猛地撞了进来,化解了这一场尴尬。
盛夏拣起地上的网球,朝休闲室另一边扔去,它又冲了去拣。
她笑,“雪球真是精力旺盛。”
她岔开了话题。
明雪也是笑,“像你一样。”
他手不停,从黄花梨木盒里拿出一小撮茶叶。
茶叶带着淡淡的清雅兰花香,是汀兰白兰花茶。
他夹起两个去核荔枝,放进白色盖碗里,再投进三克汀兰茶叶,用八十度水冲泡,再用白色碗盖轻轻磕了几下,十来秒后,他把茶水倒进另一个杯子里,瞬间香气四溢,花香、果香交织,如在演奏一曲交响乐。
他泡茶的手势娴熟,优雅,好看得像在弹琴一般,行风流水一气呵成。
“试试。”他将淡绿色的茶盏端到她面前,清新甜润的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她浅尝了一口,滋味实在美妙。
有荔枝果的甘甜,有兰花的馨香,以及茶的清芬。可她,犹爱茶中甘甜。
他瞧她可爱表情,莞尔:“夏天很适合来一杯荔枝兰花茶饮。”
她举了举杯,“时令。”
“小叔叔,我想喝上次你做的那个荔枝冷泡茉莉。像冷果冻一样的茶,夏天喝太清爽了!”她撒娇起来。
明雪含笑举起手来点了点她的嘴角,“这么贪冷饮。”
“夏天嘛!”她继续撒娇。
“明天好么?明天我做给你喝。”他说。
“小叔叔最好啦!我明晚还赖这里不走!”她在沙发上高兴得又叫又跳的。雪球学着她样子,跳上沙发,它也是发了疯般地又跳又叫:“汪汪汪!”
他轻笑:“现在是荔枝季。我进了许多新鲜荔枝,还可以做荔枝冰激凌。”
“男女老少都爱这一款呢!偏偏能吃到这款味道的冰激凌却很难。”她说。
明雪想了想,道:“是。因为荔枝极易变质走味,即使是做成了冰激凌放在负二十度的冷柜里,也不能存放时间超过五天。所以成品往往极少。”
“明天我早点起来,看你做荔枝冰激凌。”她笑眯眯地。
明雪摸了摸她头,温柔道:“可以。那你现在去睡吧。不然明日可起不来。”
***
可是喝了茶,哪能睡得着!
盛夏躺倒在床上,眼睁睁望着星空发呆。
最后,她无可奈何地爬起来,抱着平板从小阁楼爬出了屋脊上。她坐在屋脊上,看着远处大海出神。
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也是盛夏。
明雪从海里游泳上岸,他没有穿任何东西。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身材颀长,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和脂肪,全是恰到好处的比例。他的肩很阔,腰细长,而长腿更是结实修长。水珠沿着他浓密卷曲的发滴落,滑过他饱满好看的额头,又从他右眼底眼睫下中间的那颗小泪痣上滴落,滑过锁骨,然后是平坦又块垒凸起的小腹……
他一双腿又长又直,雪白的肌肤,紧实的肌肉和肌理,踏着月色一步步走来。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优雅美好,还充斥着男性的阳刚之气。他是一个异常漂亮好看,却不女气的男人。
就在偷看他游裸泳的那一晚,她就做了梦。
梦里,依旧是他,从来也只有他。
但无论是梦中,还是梦醒后,她都清楚地意识到,她对他,是男女之情。或许,他对她是亲情,他的优良品行,使得他对她的关怀,超越了男女之情,是一种大爱。可是,她想要的,仅仅是他而已!
她对他,是有欲的。
盛夏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回忆而羞红了脸。
他在月下裸泳,太过于美,和太过于震撼!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她被海风吹得昏昏糊糊的。
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点了。
她又爬下小阁楼,回到房间里。
中途不小心滑了一下,手肘刮破了皮,双膝淤青,而一只脚踝也肿了。可她并不在意,从前打架时伤得更多更重,她也没在意过,更何况是现在。
她把红裙子摘掉,赤裸着走到衣帽间,从里面挑出一套姜黄色的吊带配短睡裤的真丝睡衣。
可是想了想,她又把真丝睡衣搁在衣帽间的小案几上。这里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挑选并特意放在这里的。
她走到花洒下,把冷水浇下。
她全身瞬间湿透。
她把花洒喷头重重地往地板扔,发出巨大的“嘭”的一声。
然后,她把喷头挂好,冷水依旧浇着,她快速躺到了冰冷的地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