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
“在。”
“等下会有一个人,从上面的战争堡垒出入口那里出来,举着面白旗,你不要射击。”
“只先退到五十米处,等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重新入内之后,再慢慢回去,将那个收好。”
“过程中,尽量不要调整发射器的瞄准对象,并且时刻做好准备,确保自己眼下的状态,能拥有足够的仰视角度。”
“当然。”
“如果我先前说的后退距离,会导致这点过于苛刻的话,那你就直接放弃后退,在原地保持警惕。”
“所有的一切,都以对战争堡垒悬浮动力系统的威慑,为你的最先级别事务。”
“是。”
……
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生命,都不可能拥有那种,对待所有的东西,都保持一视同仁的超然心态。
在与自己最为看好的后辈交流时,即便像周湛这般内冷寡情的存在,也依旧会于一言一行之中,稍显几分絮叨琐碎。
毕竟。
生物之间,需要传承。
生物所衍生的文明,自然也同样需要传承。
在传承的过程中,时光的沧桑,岁月的无情,这些种种一切的宏大,都会在虚无的精神层面,给予年长者,以复杂而莫名的感慨。
如攀高山之巅,坐卧呼吸停顿,忽见对面的连绵峰峦上,亘古不变的冰川霎时覆灭。
数十米的白浪自一点崩塌。
从云层簇拥之处滚滚而降,飞扬的雪尘嚣张暴戾,吞林食地之余,渐渐化作了一张无声的毯子。
但这都是暴徒们的事了。
在现如今的时光里,作为半个对立方的汪朝日副官,肯定是没有什么机会,去体验和品味,这种对他来说,略有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呼呼。”
大风不止。
天地间,万物清凉无踪。
堡垒出入口外,仍然还存有不少残余热气,弥漫游走之下,也算是勉强维持住了,那种平均气温较高的小小世界。
沈缠费力探出了半个身子。
算是提前一步,稍稍在外面的空气中,接触到片刻时光。
可纵使他早有预料,但只不到半息,皮肤上的刺激反馈,便至少超过了五十摄氏度。
“咳咳。”
内外环境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太大。
中年副官的面色,在暗空中稍显几分红润,而这东西,显然不是某种代表健康的现象。
恰恰相反。
只粗粗扫过他的模样,谁都会轻易瞧出,这位的外表里,有一种直达骨血的病态。
毕竟,副官是个军中的文职。
虽然从大道理来说,文职不等同于虚弱。
但至少对比于武夫,其身体素质,肯定要稍稍逊色。
在这种环境之中,他还可以做一些稍显激烈的动作,都已是殊为不易。
更何况,对面的丘陵上,还有些人在那戏耍捉弄。
“唔!”
许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眼疾手快的人吧。
又或周湛的命令,还没有来得及通过徐松,传到后方的狙击阵地。
总而言之。
在中年副官毫无预料的情况下,一枚子弹从十八区的防线内发射,带着绚丽的尾火,朝这边一路飞来。
在点到了这位身旁的钢板后。
只擦着他的帽沿,迅速跳远。
“乒!”
“噗!”
一声碰撞。
一道风声。
如此浅淡的东西,仅在他的耳边霎时回响,却如同阎王执笔沾墨,在“沈缠”的名字上悬停片刻,魂魄时去时回。
“呼…”
生命被威胁的感觉,终是随着时间稍稍远去。
在恐惧退却之后。
一点点愤怒和不满的情绪,便如同那泄洪之水,于其心中的原野上,奔去无阻。
众所周知。
在第四区的体系里面,每个人的地位,自其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截然不同的。
龙是龙。
凤是凤。
老鼠还是老鼠。
虫豸即便奋力挣扎,也终究只能是永远的虫豸。
作为第四区勋贵世家的后代,在沈缠眼中的十八区,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自娱自乐,借着某种主家的忽视,聚集在了一起而已。
愚昧无知,少廉寡耻。
居然还敢触犯自己的威严,主动挑衅?
简直是不可饶恕。
“呼呼…”
中年副官鼻息微粗。
面上的脸色,显然是比之前的模样,又红了好几个亮度。
但事实证明。
这个东西,除了能伤害自己的身体以外,对于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一如当年第四区欺压十八区时,那群每次只来十个的职业者,几乎是把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一类的坏事恶事,做尽做绝。
可现在,都过去足足数十年了。
被害者的坟头上草木繁茂。
施害者在子孙成群后,却仍然是逍遥于第四区的道德之外,不受法律束缚。
若按照先时代的佛家因果论述。
眼下种种,不过是天道轮回不止,第四区的先辈所为,对于子孙后辈的报应而已。
一个字。
该!
“踏踏。”
闲散的思绪不成主流。
在更为发散之前,便已尽数随风。
沼泽这种地形,对于常人来说,确实不算好走。
沈缠憋着一口郁气,只大开大合,倒是有如天神眷顾一般,行路迅速。
张和眼神漠然。
呼吸平缓间,一手抚刀下压,一边依旧是半蹲瞄准。
所有人的行为都很克制。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那种异常寂寥的死气沉沉。
“呼…”
预定的地点已经到了。
两眼发红的中年副官低着脑袋,只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便打算直接回转。
可,又是天边一枪射出。
“咔!”
白旗断裂。
悬空于云层之中的周湛眉头一皱,心里面,颇有几分不安的悸动。
“世家不倒,第四区,永世长存!”
“噗!”
“吓吓…”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