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放松的时候，思绪就是乱飘。
不过在指尖搭上那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时，她便很快沉静下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眸光流转，不动声色地落在对方身上。
不过须臾，沈半夏心里就有数了。
是中毒了。
慢性毒，伤至肺腑，若是放任不管，不超过半年，这位娘娘就要香消玉殒了。
是个坏消息，但好消息是，她能治。
不过，宫中阴私手段数不胜数，致人虚弱的法子其实很多，而对方这情况，一时半刻要直接判断是因什么而中的毒，有些麻烦。
脑海里种种思绪闪过，沈半夏面上清浅的笑意丝毫不变，只缓缓收回手，正要开口时，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几日前的事。
她顿了顿，心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但嘴上却已经直接开口询问了：“不知娘娘平日里可有点香的习惯？”
白嘉馨一直含笑看着她，其实就是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可惜沈半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自然也就看不出是不是看出点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看出来了。
心中正有那么一丝失望时，听到沈半夏突然这么问，白嘉馨微微一顿，笑意收敛了几分，微微侧头。
一旁一位容貌清丽、瞧着二十多岁的宫女上前，柔声道：“娘娘自入宫之后，为调养身体，常年喝药，又不喜屋中药味浓重，故而时不时便要点香，压压屋子里的味道。”
沈半夏若有所思：“据闻娘娘入宫之前身体康泰，在那之前，可曾用过香？”
宫女不动声色地看了白嘉馨一眼，见她未开口，便明了对方态度，轻声道：“娘娘曾小产过一回，那时候娘娘就开始喝药了。”小产伤身，白嘉馨又颇受宠爱，太医院那边自然也会想法子帮她调理。
也是因着小产的缘故，一开始白嘉馨觉得身体不如以往，以为是小产伤着了，并未多想。
可未曾想，这一不好，就一直没好过了。
这才察觉不对，这两年明里暗里让人查，却什么也没查出来。
当然了，明面上白嘉馨也不过是身体虚，每月多请了几回太医，反倒是引起陛下怜惜，也算是宫中默认的争宠手段之一，旁人便是心里嘀咕几句，也不知内情。
沈半夏看了看这大殿之内，轻声问了一句：“可我、民妇怎么并未见香炉？”
宫女解释道：“听两位邓小姐提及严少夫人不喜燃香，娘娘出于待客之道，便让人撤了。”
这让沈半夏有些惊讶，又难免心中生出好感来。
在大部人看来，白嘉馨与沈半夏，谁尊谁卑一目了然。
便是沈半夏不喜欢燃香，进宫之后，便说是白嘉馨这样的高位妃嫔了，便是在低位妃嫔面前，便是人家在屋子里点一屋子的香，她也不能说什么。
这待客之道，实在讨人欢喜。
不过这几句话下来，便是傻子也能察觉到，沈半夏这是怀疑香有问题了。
白嘉馨道：“把本宫库里那些香料都拿来。”
然后亲自对沈半夏解释道：“自本宫开始在屋中点香开始，陛下、皇后娘娘便偶有赏赐，宫中其他几位娘娘有时送礼也会送一些香料，不过本宫也不是样样都用。”
宫女补充道：“除此之外，娘娘私库里最多的还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香料。”
这其实是在提醒沈半夏，一会儿便是真在香料上发现了什么问题，也不要直白地说出来，免得得罪了宫里送香料的嫔妃甚至陛下。
得罪内务府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沈半夏既然决定不动这个脑子，她就真没动这个脑子，人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不过即便白嘉馨不说，沈半夏就是察觉出问题，也不可能大咧咧说出来就是了。
等香料都送过来，大大小小的盒子就堆了一堆，沈半夏都给看愣了：“娘娘这儿，香料倒是真不少。”
白嘉馨笑了一声，像是开玩笑一般说了一句：“这还算少的，本宫这儿，布匹都堆了一个库房了。”
她受宠，看在皇帝的面子上，逢年过节的，皇后跟太后也会跟着皇帝一块儿送点儿赏赐。
然后宫里三巨头都表态了，其他嫔妃也多多少少会送点东西过来，日积月累的，东西自然多。
沈半夏笑了笑，让人准备了几盆清水，又让人取了大蒜，当着一众人的面，将大蒜捣成汁，一边动手一边与白嘉馨解释：“民妇也只是有些猜测，试验一二。若是查出来，把这个根由解决了，民妇才好帮娘娘调理；若是找不出来，便是民妇帮着娘娘调理了，也无济于事。”
白嘉馨拿着帕子捂在鼻子上，正在想沈半夏这是在弄什么，闻言下意识回了一句：“无妨，你随意便是。”
话音落， 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微微一愣。
一旁心腹宫女反应更快一些，惊喜问道：“你、你有法子治好娘娘？”
沈半夏点点头。
白嘉馨抬手，殿中诸人便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她、沈半夏以及身边的心腹宫女。
白嘉馨道：“说说吧，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沈半夏将大蒜汁弄好，分别滴入几盆清水之中，一边拿起一盒盛着香料的盒子打开，一边回答道：“娘娘这是中了一种慢性毒，一开始毒性并不强，若是及时处理了，靠着娘娘自个儿的身体不用药也能恢复过来。”
“人体是有一定的排毒功能的，但超过人体排毒的上限，毒素经年累月地在体内沉积，便是以前健康的能够一拳打死牛，几年下来也会变得虚弱不堪。”
“好点儿的，如娘娘这般，精心养着，也就是继续虚弱下去，直到 ……”她收住声儿，顿了片刻，才接着道：“差点儿的，身体虚弱的时候，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的命。”
“不过娘娘放心，有我在，娘娘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宫女惊喜：“你真有办法？”
这时，一道满含着威严的醇厚嗓音响起：“什么办法？与朕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