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夫人看着沈半夏，沈半夏微笑看着她。
半晌，师夫人才缓缓道：“嗯，你夫君身体一向不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作为妻子，你也多照顾着点儿。”
沈半夏眼眸里笑意加深，心道：“看来母亲不排斥我动用一些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另一边，严府。
严文秉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已经成婚的大儿子，想到昨日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再想到前段时间严府经历的事，胸中又是一阵怒气上涌。
他指着严鸣，指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万一当时真的被五皇子发现什么，你这是要让严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严鸣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语气也十分温柔，不急不缓地说道：“父亲这话说的，儿子如此，也是想让严家重现祖辈荣光罢了。难不成父亲觉得，父亲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便已经足够了吗？”
严鸣笑意收敛了几分，淡淡道：“父亲虽然是吏部尚书，但实际上吏部真正能做主的，并不是父亲吧？”
严文秉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随后道：“你胡说些什么，我身为吏部尚书，自然是为皇帝效力。”
严鸣方才那意思，并不是说严文秉无能，被底下人架空了，而是说他已经投靠了另一个主子，所以很多事并不是他自己决定，而是由另一个主子来决定的。
但这种事，不论真假，都是不能承认的。
六部尚书，无论哪一个，所效忠的人只能有皇帝一个，否则若是被皇帝知道，尚书都投靠了皇子，那对皇帝而言就是觊觎皇位，后果严重。
严鸣淡淡道：“父亲又何必瞒着我。我虽不常在府中，但到底也严家人，父亲的一些动向还是能察觉到的。更何况，父亲不也没防着我什么吗？”
说着，他笑了笑，道：“哦，不过也是，在父亲眼里，我不过废人一个，便是真察觉了什么，为了父亲那一点儿垂怜，也肯定不会对外说什么，对不对？”
严文秉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厉声道：“住口！你这是觉得为父对你不够好吗？”
严鸣：“父亲多虑了，我可没这么想过，只是觉得父亲既然没对儿子设防，儿子也不是个蠢的，自然也能察觉到父亲隐藏的一些事，不是吗？”
严鸣：“父亲想要那从龙之功，不巧，儿子也想呢。”
严文秉厉声道：“你住口！”
严鸣抬眼，神色温和：“父亲别生气啊。儿子还要感谢父亲呢，若非父亲这个吏部尚书之位，那些人也不会这么看得起我，愿意费力气招揽我。不然，我一个病秧子，旁人哪里瞧得上我呢？”
严文秉：“你、你你你你你你这个逆子！”
严鸣还是笑，说道：“父亲何必生气？父亲有野心，我身为父亲的儿子，自然也会有野心，父亲不应该觉得高兴吗？再者，我这身体，父亲也不是不清楚，若是我不自己谋划一番，以后父亲把一切都交给二弟，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严文秉：“你是他哥哥，咲儿自然也会好好照顾你，你又何必……”
严鸣：“父亲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严文秉哑口无言。
他信吗？
他自己也是有兄弟的，父子与兄弟之间有什么分别，他有什么不清楚的？
但……
严文秉：“那你也不能这般胡来，若是一着不慎，不光你，便是我还有你的兄弟姐妹都讨不了什么好。你长这么大，便是什么都不做，严家不照样养着你？你又何必……”
严鸣：“父亲。”
他只喊了这么一声，然后静静看着严文秉，没再说什么。
严文秉对上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这个从未被他放在心上的嫡长子，已经长大了。
而且，已经长成了不会轻易受他摆布的模样。
半晌，严文秉沉声道：“你搬回府来住，没什么事，就不要再出去了。”
严鸣笑：“父亲是想软禁我吗？”
严文秉没吭声。
严鸣又道：“可惜，今日夫人并未与我一同回来，若是我不回去，不知道夫人在师家会说什么话。”
严文秉心中一凛，瞪他：“你在威胁为父？！”
严鸣：“父亲多虑了，我只是担心我的夫人罢了，她也是您的儿媳，总得让您知道您儿媳如今的去向，不是吗？”
说着，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几分，缓缓道：“若是父亲想让我夫人一块儿在严府关着不出门，怕是不行。夫人天真善良，性情温婉，被昭仪娘娘赏识，每旬都要入宫一趟，陪昭仪娘娘说说话，聊聊天，怕是不能一直陪儿子在严家呆着呢。”
严文秉听闻这话，气的手指都开始发抖，半晌才恨声道：“这次便算了，但你若是再折腾出什么事来，莫要怪为父不认你这个儿子！”
严鸣笑：“父亲说笑了，儿子可是您原配发妻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嫡长子，可不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
严文秉：“你！”
严鸣：“夫人还在府中等儿子回去一块儿用膳，父亲若是没旁的吩咐，儿子就先走了。”
说罢，示意身旁长青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严文秉：“站住！”
严鸣抬手，长青便停了动作。
但严鸣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严文秉，等着他的下文。
室内寂静了片刻，严文秉的声音才沉沉传来：“你，是不是在怨我？”
严鸣含笑的嗓音响起：“父亲多想了，儿子对父亲一片敬爱之心，父亲怎么会这么想？”
严文秉：“……”
严鸣上了马车之后，唇角的笑意就慢慢淡去。
长青低声道：“公子，严咲这次说是在牢里受了些苦，那伤还未养好，怕是日后便是能恢复，也会留下隐疾。”
严鸣眸色淡淡：“嗯，知道了。”
长青见他如此，便不再开口。
等回到师府，刚下车，严鸣就看到正打算出门的沈半夏。
严鸣：“夫人这是？”
沈半夏难得怒气冲冲的，见到他，冷哼一声，说了一句：“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上了自个儿的马车，急匆匆走了。
严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