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易父子两出门,动静很小,仍是惊醒了村里的那一群狗。
刺耳的犬吠声,吼碎了凌晨的宁静,在微亮的黎明肆意喧嚣着。
多数人被惊醒后,望着屋外灰黑的天色,咒骂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后屋的牛家,今天要起来做事的牛大恒,转身想接着睡,却被老婆给扭着耳朵送下了床。
免得他等下睡死过去,误了去做事的时间。
星隐雾起,风吹体凉露水浓。
鸡鸣犬吠,衣凉靴厚步声疾。
秦不易两父子最先收的是门口的几把钩子。
天色还有点黑,照路都还要用电瓶灯。
昨天只有秦不易放钩,地方得他来指。
他动作不便,就交由他老爸来收钩。
还是第一把钩,线绷得笔直。
他见了,脸上立刻露出喜色,知道上货的机率已经很大了。
可等他爸轻轻一拉,呜呼,一条大黄鳝在那扭曲着!
白高兴了!
再收,空钩。
继续,空钩。
再收,小小水蛇一条。
看着那小拇指粗细一条小水蛇,秦不易看着就没劲。
还没等他招呼,秦父已经提上来,一靴子踩死了。
已经不用秦不易犹豫如何安排了。
很快蛇身被野蛮的直接撕开,把钩子给取了出来。
门口塘中最后一把,还是空钩!
一个八分大小的鱼塘,胡乱丢下的整整五把钩子,就钓到一条大黄鳝,泥鳅本赚回来了,药粉钱却是亏了。
可能昨天已经把两只甲鱼钓走了,塘里可能没了存货。
秦不易虽然不怎么高兴,但也没太失望。
把刚收的几把钩丢在澡房的水泥地上,黄鳝扔进水桶里,父子俩改道村旁大河。
听儿子说昨天已经在鱼塘里钓上来两只甲鱼,今天没收获,秦父也没太过焦急。
才出了村,他们就听到轰轰摩托声,牛大恒已经洗漱好,带着东西骑车去做事了。
这时间早起可能来不及做饭,他可能会在街上直接买包子当早点。
那耀眼的摩托车大灯,利箭一样刺开凌晨的白雾,速度不快的往山路下面开。
没等他们走到河边,那摩托车已经开几里远,下了山坳再也看不见了。
“有个摩托车,就是方便,一下就跑了几里路。”
秦父有点羡慕的看着灯光消失,咂巴着嘴感叹着。
“这有什么,等咱们有钱,老爸你随便买一辆就是,又不是很贵。”
“可以是可以,就是听说还要考证,很麻烦。”
“买个就是,咱们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
走了没多远,秦父见儿子为瘸着条腿走路实在是太慢,等的不大耐烦,干脆背着他走。
走了段路,微微见汗的秦不易,眼见自己拖累了收钩的速度,虽然不大好意思,还是红着面皮让自己父亲背着走。
这次两父子一起收钩,速度就比秦不易自己独自放时快得多。
太阳还没出来,两人已经提着装着钩和甲鱼的袋子回到了家。
而这时,外面的太阳才刚刚露出点脸。
只是这一次的收获,数量上要比昨天要少,仅仅收获六只甲鱼。
其他的鲳鱼两条,黄鳝两条。
可以再次改善下伙食。
不过好在甲鱼收获的数量少,这次有只大货在里面。
这最大的一只足足有两斤多,单这一只大家伙,就差不多就抵昨天所有的甲鱼钱了。
另外还有一斤多重的两只,八两一只,都是比较大的。、
数量少,整体价值反而要比昨天的值钱。
乐得秦父回家时嘴巴一直咧着,笑得快傻了。
秦不易这几天激动的经历多了,这会倒是很冷静。
不过有这么好的收获,离偿还欠债又更近一步,他也是开心的很。
他腿脚不方便,昨天收了一大桶甲鱼都还没卖,这次又钓到四只,一起有十多只,得早点卖掉换钱。
正好他爸这次没出去做事,可以拿去卖。
急于卖钱的秦父,背着儿子回去时,差不多都是一路小跑。
若不是河边的山路太小太崎岖,他回来得更加早。
饶是微凉的凌晨,到家时仍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毕竟背了百斤左右的人赶了好几里远的路。
回到家,秦父放下儿子,连洗漱都顾不上,提了昨天钓的甲鱼倒进今天提的肥料袋子里,小跑着赶去乡里卖货。
这种稀罕东西,在他们螺塔乡卖不上价钱,还得再坐车去比较富裕一点的百富镇去卖,那有人专门收这种货的。
秦不易劝阻不了老爸,无奈的看着他激动的跑去卖货了。
自己仍然像昨天一样洗漱,煮面条吃早餐。
他煮鱼不太会,只剖杀那两条已经死去的鲳鱼,黄鳝命长就没管。
然后剩余的时间,他则继续绑绳子,只等买来新针绑上做好。
趁天不太热,早早捞好泥鳅饵料,做好准备。
不到中午,秦父满脸喜色的回到家,告诉他两天的收获总共卖了一千两百一十五块。
这首笔卖甲鱼的钱款,抵秦父在外面累死累活帮人砍木料背出山,近一个月才能挣到的钱。
“这比称好的总重量要少了点钱啊。”
秦不易见到老爸手中蓝绿相间的一大把钞票,兴奋的咂巴着嘴,说出的话仍然不太满足。
“卖东西,不就这样,总会这扣一点那扣一点钱的。
扣去车费,和买针的钱,刚好花掉了十五块,只剩一千两百块整。”
“正好,先拿去还舅妈的钱。
这人也是,我才刚回来,别人还没问,她却先催了!”
“她那人就是这么难缠!”
秦父也认同的摇了摇头,“若是还有别人肯价钱,我宁愿去借别人的,也不借她家的!
这次要不是你考上大学,她也想到时沾你点光,这钱恐怕还不会借给我们。
正好这次卖了钱,你先拿五百还给她吧。
到时她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多忍耐一点。”
皱眉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肉痛的多抽出一张十块的纸币:“若是她什么话实在难听,你就多给她十块钱,权当是利息钱了!”
秦不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们欠的钱有点多,她家算利息,她大嘴巴又不会替我们隐瞒。
到时别人听到了,还别人家的钱不给利息,就说不过去。
算吧,咱们欠了那么多钱,多算利息,加起来就不是小数目了。
还是不给了吧。
要是你碍不过面子,就让我去还好了!”
他咬了咬牙同,带着一股子决绝的劲,准备赴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