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胜虎本来就有意求助于星莲,这群久居深山的术士对于秘境的了解绝对远胜于天狼武夫,有他们的帮助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而且都换了这么多代人了,当年的隔阂已经淡化了许多,越水两边的年轻人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产生仇视,反而很好奇对岸的世界,向那边求助很有可能会变成两边重归于好的契机。只是碍于祖训不得越界,一直没找到机会,陆西沉的到来正好遂了他的愿。
李胜虎问:“说说你能帮我们做什么,你应该没法正面拦住青翼吧?”
陆西沉点头:“确实,我不会参与正面战场。术士的身体太脆弱了,青翼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打中我一拳可能就会死,战斗方面我能做的不多,只能从旁辅助,帮你们限制。重要的是,我可以为你们扩大碎裂的空间裂痕,让你们能进去,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取回秘境的钥匙吗?我们只需要拦住青翼直到取回钥匙就足够了,至于秘境崩毁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你们只想到秘境崩毁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前提是秘境一定会崩毁,为什么不去想如何阻止秘境崩毁呢?”
李胜虎对此也是十分苦恼:“谁不想啊,家族阵师都说千年之期已到,秘境已经接近极限了,这是寿终,无法逆转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等一下,难道说你?!”
“不错!”陆西沉大袖一甩,掏出一柄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比起家学之术,在下更喜欢研究家族眼中的旁门左道,其中最擅长的就是空间之术。”说罢将手中折扇往桌上一拂,顿时一阵听令哐啷的声音响起,眨眼间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全不见了。
李胜虎急得直接站起来了:“诶哟,我的普洱呢?”
“莫急,不过是空间转移而已,待我再一挥袖……”陆西沉刚想再用折扇拂过,手就被时辰抓住了。
时辰心想着这操作看着也太眼熟了,你不会是刘谦转世吧,那个宽大的袖子怎么看怎么可疑……他当即上前抓住陆西沉的手,往他袖子里掏去,一掏就出来一个碗……
他拿着碗看着陆西沉,陆西沉微微一笑,“我一介云游道士,孑然一身走遍四方,身上带个碗吃饭不过分吧?”
“不过分。”时辰点点头,伸手又掏出一个茶叶罐来……
“呃,我一介云游道士,在外取一壶山泉泡茶,也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着呢!”时辰一指。
这会儿陆西沉定眼一看,再也绷不住了,顿时涨红了脸——原来茶叶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时辰顿时乐了:“合着您刚才就用扇子一遮,把桌子上东西全揽袖子里去了啊?跟我们这儿变魔术呢您,也不怕这碗里茶水洒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这,这术士的事能叫魔术吗?这叫袖里乾坤,你懂什么……啊,里面还有茶水?诶哟我的新道袍。”陆西沉这才发现袖子上已经洇开了一片深蓝的水渍,连忙跳起来使劲甩袖子,“哎呀总之就是这样啦,我有信心修复秘境,延长寿命,完全修复短时间内还做不到,但是有我在,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崩坏。压箱底的本事暂时不能给你们看,信不信就由你们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环顾四周,见无人应答,“没有的话我先告退了,我已经测算过,距离下一次秘境破碎还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要,这些天我都会在村里摆摊,有事可以找我。”随后一挥袖,身体又散作翩翩飞舞的蝴蝶涌出墙外,锅碗瓢盆的听令哐啷掉了一地——这人刚才一瞬间顺了多少东西啊!
……
夕阳西下,时辰独自一人坐在田埂上,远处拓苍山被残阳的晚霞映的通红,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无聊至极时他不会发呆,只会想着法子去霍霍别人,若是遇到太多烦恼,找不到头绪时就会发呆,大脑停止思考,跟人体自我保护机制似的。
他在回忆从那夜的梦境开始到现在,一切事件都是在他没法选择的情况下就发生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一只推动着他,他甚至都不需要思考什么,只要跟着前面的背影往前走就行了,就像是为他这个混子贴身定制的一样。可他就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太迷茫了。
他想起了那个经常跟在他身旁问他辰哥怎么办的小胖子,突然觉得跟在别人身后迷茫前行的自己好孤单,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习惯于任何情况,可现实并不是这样,他在想,要是这时候那个小胖子能蹲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说些白烂话,一起傻乎乎地去迎接明天,那该有多好啊。
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是消失了还是陷入昏迷了?那边过去几天了啊,二胖会担心吗,姑妈会不会满世界找他,找不到就回家揪着姑父的耳朵说都怪你没看好小辰?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一点点温暖了,可还是愁啊,愁的直抓脑袋。
“在想什么呢?”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时辰转过头,看见一双细长的大白腿,下意识一缩脖子抱头。
果断下个瞬间就有一个剑柄砸在他头上,“不准看!”齐临月整理了一下裙裾,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把手放下,我有那么可怕吗?”
时辰心里挺想说有的,当然身体却很不诚实,张口就说“没有没有”,老老实实地把手放下,缩在一边。
齐临月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背,又用双手把他缩着的肩膀硬生生改掰开了,“不要老是垂头丧气的啊,多难看,跟个小弱鸡似的。来,背挺直,对,就这样,继续保持。”
“小弱鸡,有什么烦恼跟姐姐说啊,姐姐帮你开导开导。”齐临月非常自来熟地搂着时辰的肩膀,一只手用力地揉他的脑袋。
时辰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齐临月是为了安慰他才这么做的,可是大姐我们才认识一天哎,你这自来熟装的也太虚假了。他本来下意识地想抗拒,但齐临月的手心暖暖的,被她这么一闹,他的心里也稍微温暖了一些,不知怎么的他就低下了头,忘了抵抗。
“是不是想家了啊?”齐临月轻声问。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在别人面前露出柔软的情绪是很丢人的事,时辰本想嘴硬地说没有,可到嗓子眼里却变成了一个糯糯的鼻音,“嗯。”
“那你给我讲讲你们那边的世界吧。”齐临月把下巴埋在手臂里,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时辰。
“好啊,我想想。”时辰还真怕她过来讲半天大道理,一起聊聊天还挺好的,也可以解解闷。他仰头望天回忆了一下,“我们那边啊,跟这里其实差不多,也有蓝天白云绿草——天可能没有那么蓝,不过大体上是差不多的。我们那边没有武功,也不会用方术,我们那儿都是普通人,但是我们有科技,这个东西跟倒方术差不多,也能提取能量转换形式,唔……怎么说呢?我也不懂这个,但是科技的适用面比方术广,我们普通人也能用,非常方便。就像陆西沉表演的那个幻术一样,我们用数码就可以做到播放身临其境的视频。还有,我们那里的代步工具是车,用汽油作为动力的,速度非常快——”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到开阳城,只要一分钟不到,就是你数几十个数的时间。我们那里还有飞机,飞机比车还要快,快很多,而且飞机能在很高很高的天空飞,我们普通人都能近距离看见高空的飞鸟和白云!”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可惜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我也好想近距离看看云是不是真的那么白,天是不是真的那么蓝。”
“你真想看吗?”齐临月忽然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当然啦。”时辰点头。
“我会御剑术哦,要不要我带你去天上看一下?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出问题哦。”齐临月面带笑容,用诱惑的语气说道,但是时辰总感觉有点奇怪,她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他怂怂地问了一句:“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行啦,敢拒绝我就把你打晕带上来。真不愧是我小弟,够了解我!”齐临月大笑着拍了拍时辰的脑袋,双手掐了个剑诀,大喊道:“御剑术!”
腰上挎着的佩剑噌的一声脱鞘而出,悬停在半空中,齐临月毫不犹豫,一步跨上飞剑,附身对时辰伸手,“来,跳上来!”
作为一个接受了十八年唯物主义观念灌输的社会主义青年,虽然这些天已经看过许多奇幻的事了,但要他站在这么薄的铁片飞到高空上还是有点为难,在男子汉的勇气与未知的恐惧的抗争中他还是虚了……
齐临月见时辰半天不动,便鼓励道:“别怕,我御剑稳得很,师父从小就夸我有悟性,嗯?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着两眼一瞪,把手里的剑鞘举了起来……
“信信信。”时辰不再犹豫,接过齐临月的手,也一步跨上了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