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苓不用回头便知是谁,想到今天又打架了,门房定会报信儿,爹爹肯定知道了!
看来少不了一顿训了,她不由绷紧肌肉,硬着头皮苦着脸对来人叫了声:“爹爹安好。”
烟儿轻轻笑了起来,看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主,见了主君像是耗子见了猫,无论见了多少次,仍是觉得有趣。她站起来,见了礼后,即隐去厨房,给这对父女谈话的空间。
父女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开口,空气陷入了沉默。
谢继善即是凌苓之父,凌家前家主凌惟盛为爱女寻得如意郎君。
是年,凌明希年方十八,资质不过五灵根,且纯度驳杂,进阶极为困难。凌惟盛虽疼爱女儿,也知女儿修仙之路几无希望。当是时,凌惟盛旧伤难愈,眼看再无法庇护女儿,内心焦灼,才想到为女儿成婚,寄希望于女儿婚后心定下来。凌惟盛为女儿苦心筹谋,终于寻得一满意人选。
谢继善能入凌惟盛眼,自不是等闲凡人。他身量颀长,面如朗月,性敦厚,重孝义,更让人惊喜的是:他也身具四灵根。
两个身具灵根者结合生下的有灵根的孩子,比与凡人结合的概率略高些,这也是修真界的共识。至于天灵根的出现,则完全随机,毫无规律可言。
这样的男子,能和明希相携一生吧?凌惟盛想。
凌明希自然不愿意就这样成婚,但望着老父苍老的眼神,想到医者断言老父寿命无多的话,她也就无奈答应。
凌惟盛为谢父治愈沉疴,后谢继善入赘凌府。
凌家家主嫡女成亲,婚礼自然轰轰烈烈,即便到了现在,青云城的一些老人还津津乐道。
与盛大婚礼相反的是,凌明希与谢继善二人关系颇为冷淡。当时,凌惟盛伤病加重,也未有精力劝导年轻小夫妻。
及待凌苓出生后,凌惟盛像了却一桩心事一般,在第二月便撒手西去了。
凌惟盛死后不到一年,凌明希离家出走。
谢继善独立挑起教养女儿的担子,这七年时光,他谦和敦厚,为人毫无指摘之处。
话说回来,凌苓从小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点倒是与凌明希甚是相似。如果谢继善斥责她,她倒是可以嬉笑过去;但此刻她面对这样一个温和安静的眼神,这场景让她备感煎熬。
‘爹爹太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她暗暗想。
也没一会儿,凌苓就坚持不下去了,赧然道:“爹爹,我不该打架,知道错了嘛……”
谢继善望着女儿,漆黑的头发扎成俩小辫儿及到肩头,杏眼透露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她不仅长相肖母,连好强的性格也像极了她母亲,他叹了口气,说:“修真者慕强,一生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你如此好强,我本不该训斥你,但日后爹爹九泉之下,也放心不下。”
凌苓有些不服气,正要反驳,但听到父亲说什么九泉之下这样的话,她突然有些心慌。
大抵得灵气眷顾者,即便未修炼,幼时也会有些不同寻常的表现,强壮、聪慧、敏锐洞察力等,不一而足。便是因她在武学上的悟性及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凌家对凌苓抱有极大期望。
谢继善拉着闺女的手,缓缓说:“苓儿,你出生修真世家,按理说不走武学之路,你可知为何族里让孩童三岁习武,六岁开始泡药浴?”
凌苓一愣,虽不知父亲为何不训斥她了,反倒提起这茬来,仍老老实实回答:“为了拓宽经脉,日后开始修行,能事半功倍。”
“那不过是对外的说法。”谢继善细细道来:“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间灵气充裕,灵物遍地。孩童饮食皆非凡俗之物。那时的孩童灵根纯度极高,杂质不过一两成,日后修炼有成或得秘法,还可洗去杂质,成就无垢灵根。
凌家先祖凌诚便是在那时出世,他惊才绝艳,修炼两百年便至洞虚期,带领家族不断强盛,那时凌氏虽才刚崛起,却已有兴旺之兆。
只可惜,后来,凌诚先祖在探索暗沙秘境中身死,凌氏没了洞虚期大修士庇护,遭到其他家族噬食,终是难以为继。而后不久,秦氏发帖族战凌氏,凌氏不敌,死伤约七成,只得退出中洲,留居郁洲祖地休养生息。
当年斗法中凌氏损伤太大,一度到传承断绝的境地,即便有凌诚先祖几位好友明里暗里的庇护,也只能苟延残喘。
也因着凌氏过于没落,孩童吃不起灵食,测出灵根杂质十之有七,再难重现辉煌。”
凌苓有些郁闷,她一直生活在青云城,已然觉得自家各方面都极好,没想到在修真界中却是这般渺小。她想了想,道:“所以我们习武,泡药浴,是为了提高我们的灵根纯度吗?”
谢继善点头:“确实如此。自意识到后代灵根问题,凌氏族人自发地在各洲搜寻提高灵根纯度的秘法,只是秘法珍贵,如何能轻易得之?多数没有收获罢了。直到十年前——凌家太上长老凌时谦带回来一份药浴配方,这才给凌氏带来转机。
只是灵草烈性,孩童恐怕禁不住,才需要先习武,打熬筋骨到一定程度,再泡药浴。药浴灵材开支巨大,凌家也是勉力支撑。可喜的是,药浴的效果显着,近些年,凌家孩童灵根纯度越来越高,将来这批后代成长起来,凌家振兴有望。”
说着,谢继善声音也激昂起来,他稍微平静下,又道:“即便如此,凌家只是一个偏远小城的修真家族。你可曾想过,中洲、覃洲那绵延数十万年的大家族,培养的子弟潜力又如何?”
他爱怜地摸摸凌苓的头,说:“苓儿,以你的潜力,你注定要到中洲去竞争,到那个层面上,家族给不了你太大的帮助。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好强好斗并没有错,但为父希望你在还弱小时,藏巧于拙,保护自己为要。莫要怪为父唠叨,为父大抵只能陪伴你百载,你早点懂事,为父也放心些。”
凌苓已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她虽无母亲教导,却在族中受尽宠爱,她自然而然得有一颗上进好强的心,哪曾想过日后她会孤独地追寻大道,父亲会离她而去?
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父亲突然告诉她这么多信息后,她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不由怔在那里。
谢继善本想继续板着脸,见女儿茫然失魂一般,他叹了口气,缓了缓神色,安慰道:“莫要想那么多,你只需脚踏实地,好好修行便够了。”
见她呆立着无什么反应,谢继善疑惑地唤:“苓儿?”
然而凌苓脸上却慢慢浮现痛苦之色,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印堂似是蒙着一团黑气……谢继善脸色一变,连忙高声唤来烟儿。
烟儿急步走来,焦急地问:“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谢继善声音有些颤抖:“这似乎是心魔劫!快,你去找家主,就说我有极其重要的事,莫让旁人知晓,我守着这里,你快去!”
烟儿拢起裙摆急忙离去。
未修炼而生心魔劫,在修真界极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传言中,只有遭遇极大变故,受到极大打击才可能遇到。若顺利度过,对灵识提升有莫大好处。
但要是不顺利……谢继善自责起来:苓儿自小聪慧机敏,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
若不是自己着急,话说的太过,惹得孩子思虑甚重,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危机?他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和忧虑,喃喃道:“苓儿,你一定没事的……”
凌惟盛为谢父治愈沉疴,后谢继善入赘凌府。
凌家家主嫡女成亲,婚礼自然轰轰烈烈,即便到了现在,青云城的一些老人还津津乐道。
与盛大婚礼相反的是,凌明希与谢继善甚是疏远,二人关系颇为冷淡。当时,凌惟盛伤病加重,也未有精力劝导年轻小夫妻。
及待凌苓出生后,凌惟盛像了却一桩心事一般,在第二个月便去世了。
在凌苓出生后不到一年,凌明希不告而别。
谢继善独立挑起教养女儿的担子,这七年时光,他谦和敦厚,为人毫无指摘之处。连现任凌家家主凌明曲对他无比礼遇,曾私下与妻感慨:自家长姐配不上此人。
话说回来,凌苓从小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点倒是与凌明希甚是相似。如果谢继善斥责她,她倒是可以嬉笑过去;但此刻她面对这样一个温和安静的眼神,这场景让她备感煎熬。
‘爹爹太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她暗暗想。
也没一会儿,凌苓就坚持不下去了,赧然道:“爹爹,我不该打架,知道错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