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参谋部
身为参谋长的赵涵站在一副巨大的沙盘前,整个人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就在这个时候参谋部的参谋沈诚也是来到了他的身边并开口说道:
“大人!钦察人和罗卑人已经开打了!”
正在沉思中的赵涵,闻言也是结束了思考,从沈诚的手中接过了信件,因为信件上只是表述了罗卑人和钦察人正在额伦琴的达茂山附近开战了,双方互有伤亡等内容,并没有太过有价值的消息,所以赵涵目光扫过一眼后,便是将其还给了沈诚道:
“抄送给侍从司!”
“是!”
沈诚走后赵涵继续观察着面前的沙盘,这幅沙盘就是根据统调处的情报,制作的额伦琴草原的沙盘。
虽然已经差不多将沙盘上的每一个坐标都记得烂熟于心了,但是此时此刻赵涵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大意,内心不断的进行各种研判。
尽管钦察人不是一个陌生的敌人,大乾已经与钦察汗国交手数次,并取得了最终胜利,就连前任钦察大汗艾斯多安,也惨死在了大乾军队的手中,但是赵涵仍旧是忧心忡忡!
而赵涵忧心的地方则在于,敌我形势的变化,以及草原形势的复杂性!
首先第一点正如赵涵在前段时间天德阁会议中所讲述的那样,在过往大乾和钦察汗国的战斗中,钦察汗国是主动进攻的一方,大乾军队是主场作战,不需要过多的寻找钦察汗国的主力··················
但是这一次大乾军队是主动出击的哪一方,大乾军队是客场作战,钦察汗国的人则是主场作战!
历史上中原王朝在草原上作战,最大的难点并不是怎么击败敌人,而是寻找到敌人的踪迹!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前朝大周,其军力鼎盛时期也曾想要效仿强汉打匈奴,想要出兵草原一举击溃或者歼灭钦察人,彻底斩断这个祸根,为此第一次兵分三路,结果两路兵马在茫茫草原上连钦察的鬼影都没看到。
唯一碰见钦察人的那一路兵马,也是因为寡不敌众独木难支,伤亡惨重勉强才算是撤回来险些被人全歼了。
而第二次大周并出草原,也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加大了规模直接兵出五路,想着不破钦察誓不还,但是钦察人彻底躲了起来,等到一两个月之后,大周的兵马后勤跟不上了不得不撤退的时候,他们这帮人就出来了一路追杀到了云并!
这一战大周军队伤亡了将近十万人,大周的国运也是因此由盛转衰,从此大周军队最多只敢进入草原一二百里作战,不敢在大规模深入草原,和钦察人攻守形势也是从此异式,大多时候只能是依托城池进行防御反击
赵涵在进入奉武军之前,也是出身大周的禁军,他和钦察军队打过好几年的交道,赵晗本人更是在战斗中亲手斩杀过两名钦察人,正是因为这段经历,让赵涵明白这场战斗的关键问题是什么!
针对赵涵的这一点顾虑,其实大乾参谋部觉得参谋长赵涵你多虑了,毕竟这不是大乾军队第一次深入草原作战了··················
之前荀柯就带领着数万大乾军队,帮助伊布格勒剿灭札木合的时候,就面临过这样的情况,札木合也是躲着不出来,想要拖死荀柯的兵马,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成功,被大乾军队所杀!
因此有这样一个成功经验,参谋部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一次拿下钦察人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赵涵对此则是有自己的想法!
赵涵认为上一次,荀柯和札木合作战的时候,虽然也是深入草原作战,和大乾军队接下来的作战有一些相似的情况,但是实际上在一些关键的细节上,则是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当时奉武军在火器上是有绝对优势的,札木合虽然也有火器,但都是一些奉武军淘汰剩下的二手火器,并且在缺乏维修和养护的情况下,这些二手火器也没有在战争中取得多大的作用!
但是这一次钦察人背后可是有罗曼国支持的,根据统调处得到的情报和火器实物来看,罗曼国援助给钦察人的火器也是十分的先进,论火铳,火炮的性能,丝毫不比大乾军队装备的火铳和重炮差的!
根据统调处礼部那边得到情报来看,钦察人目前至少有两到三千支罗曼国叶甫根尼二式火铳,且装备了至少三十门重炮,这也是为什么钦察军队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战斗力,压制罗卑人一头重要原因···············
虽然在火铳和火炮的性能上没有优势,但是大乾军队在数量上还是有一些优势,此外大乾军队还装备了大量改良版本的虎蹲炮,这些改良版本的虎蹲炮,虽然说威力远远不如重炮,但是其便于携带,将虎蹲炮拆开了几个将士扛着零件就能走,不像重炮对运输条件要求十分高。
此外这些虎蹲炮威力还是高于火铳的,作战时候在火力支援方面,也是能够取得一定的效果!
综合这些因素来看,赵涵认为虽然在火器方面大乾还是有一定优势,但是这些优势不像面对札木合时候那样大了!
而赵涵担心罗卑人,不比担心钦察人差多少!
当时荀柯率兵深入草原干掉札木合,罗卑内部虽然也是有些反对声音,但是总体来看伊布格勒还是稳住了内部,让罗卑内部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这也是为干掉札木合奠定了一个十分坚实的基础!
但是现在根据统调处的情报,因为伊布格勒的身体状况日趋严峻,罗卑人内部围绕大汗继承人这个问题的争斗也是趋向于白热化!
而目前大王子达日阿赤,则是深受罗卑内部保守派力量的支持,这些人希望罗卑人脱离大乾。
而这就给大乾军队在额伦琴草原上的作战,带来了最大的不确定性!
毕竟在额伦琴草原这样一个客场和钦察人作战已经非常困难了,如果说这个时候罗卑人在发生变故,从背后捅大乾军队一刀,那伤害可以说是致命的,如果真是那样的情况发生,大乾军队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对于赵涵这样的想法,参谋部里也有一部分人觉得,参谋长你这种想法有些夸张了!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大乾在文化,经济,军事等领域不断的渗透罗卑,这也为罗卑亲大乾派提供了存活的土壤,也是让罗卑内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亲大乾派!
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大乾和罗卑在经济,文化,军事等领域的合作也是越来越多,所以很多人认为,即便说保守力量支持的达日阿赤上位,他也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全面反叛大乾的!
他也是真要这么做,那他绝对是得了失心疯!
赵涵同样认为这样的想法有一定的能力,但是同样和罗卑人打了很长时间交道的他认为,罗卑和中原王朝是有着数百年的血海深仇,这数百年来双方十几代人相互杀伐,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绝不应轻视这些仇恨!
罗卑内部的那些保守力量,仍旧十分强大和顽固,他们致力于摆脱大乾的控制,为了达成这一个目标,他们很有可能做出某些极端甚至疯狂的操作··············
赵涵认为这一次深入草原的作战,将会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可能是奉武军崛起以来最艰难的战斗!
所以为了赢下这一次的战斗,彻底消除大乾北部的安全隐患,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
就在赵涵看着沙盘不断思考的时候,他的身后则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涵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自己的副手,大乾副参谋长马中骏。
就在赵涵想要和马中骏说两句寒暄之类的话时,他的耳边却是传来了马中骏的声音。
“大人!我有些想法想要跟您汇报!”
赵涵闻言有些意外,但是看着马中骏郑重其事的样子,他也是点了点头。
半盏茶后赵涵的班房中,他和马中骏两个人分主客落座,赵涵身边的专职书办赵杰也是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茶。
在尝了一口茶后,马中骏也是开门见山的讲道:
“大人,我十分认同你的想法,这一次前往额伦琴草原的作战,将会十分的困难,我们不仅要对付钦察人,我们还要防范罗卑人!”
“这样稍有不慎就会遭遇两面夹击的风险,实在是太过危险,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要减小我们要面对的危险!”
听到马中骏这么说,赵涵眉头一挑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中骏你打算怎么减小风险啊?”
面对赵涵的询问,马中骏神情闪过一抹狠色,当即便是开口讲道: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虽然马中骏没有直说他的想法,但是感受着他话语中那昭然若揭的杀气,赵涵哪里还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
意识到马中骏想要干什么的赵涵不由紧皱眉头,事实上他有过马中骏这样的想法,毕竟陛下曾经说过,有时候想要解决问题,解决提出问题的那个人,或许是更简单更便捷的做法!
这个理论同样适用于,目前大乾和罗卑的关系,想要化解大乾和罗卑之间的血海深仇,这实在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即便是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也很难解决这个问题!
而或许解决那些顽固的保守派,或许是一个更加可行的选择!
但事情的问题在于,那些保守派不是草原上的牛羊,他们同样是凶悍的战士,当你想要解决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是会反抗的!
他们不会束手就擒,引颈待戮,任由你把他们杀死!
而不要忘了钦察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统统都是问题,实际操作将会更加的复杂,正是考虑到这个原因,赵涵才是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见到赵涵不说话,马中骏索性也就把事情给挑明了道:
“大人,从达日阿赤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毫无疑问想要摆脱朝廷的控制,所以一旦他当上了罗卑大汗,大乾过去一段时间在罗卑的投入,都将会付诸东流···················”
“作为大乾的将士,我们需要扞卫大乾!确保大乾的利益不会受到侵犯!”
听到马中骏这冠冕堂皇的说辞,赵涵也是不由开口说道:
“中骏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但是我们更应该考虑现实中的困难!”
“陛下说过我们在工作生活中,要分清主要问题和次要问题!”
“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还是钦察人,至于罗卑人的问题,我们可以缓一缓在解决!”
马中骏闻言也是不由反驳道:
“大人,我不认为我们大乾所面对的主要问题是钦察人!”
“哦?那你认为什么是主要问题?”
“我认为主要问题是大乾的北疆安全,我们应该将其统筹考量!”
“所以中骏你打算怎么办呢?一起对罗卑和钦察开战吗?”
“赵大人!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只要我们的动作够干净利索,我们完全可以打达日阿赤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扶正代钦上位,让代钦成为我们大乾的代理人,这样做将会帮助我们赢下这场战争!”
在说这些话时马中骏的目光十分坚定,声音也是斩钉截铁,显然他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而赵涵见状则是失望的摇了摇头,他觉得马中骏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理想化,想要在千里之外跟两个对手开战这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马中骏见到赵涵摇头,也是明白赵涵在想些什么,当即也是继续说道:
“赵大人,我知道这么做风险很高,但是风险有多大,收益就有多高,我认为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