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深夜。
天上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下,俯视下去京城,可以发现其外城城墙上,那攒动的无数篝火火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被迫离城,驻扎在距离外城城池五十公里地区的乾隆所在位置。
为了避免受到远程炮火袭击,乾隆命令禁止所有帐篷严禁篝火。
自己每休息上两个时辰,都会腾挪行帐,换个位置。
星夜茫茫,乾隆老迈的身体即便穿的再多,也是显的那么羸弱,一阵寒风袭来,就换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咳嗽声刚起,身后就披过来一袭裘袍。
是贴身太监李玉贴过来的。
旁边正在闭目思索的躺在担架上的纪晓岚耶睁开了眸子,看了过去。
李玉像犯了错的孩子。
他忸怩着,想说什么又不想说。
“李公公,有什么话就说吧,都这个时候了,唉……”
见到一旁纪晓岚鼓励。
李玉噗通一声,跪倒在乾隆身前。
啪啪就是几个耳光给自己。
“万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先前为了入股地产,给赵忠卿透露过许多关键消息。
奴才该死……”
话音刚落,身后的察哈尔紧随而至。
噗通。
跪倒在地上。
“万岁,察哈尔混账,奴才在调查饿了嘛之际,收受了和珅贿赂,加之眼拙,没能识破饿了嘛 的惊天面目,奴才……罪该万死。措施臣早些发现,朝廷就能早些 防范,就不会有如今这摊子事……奴才……”
察哈尔哽咽。
能够担任九门提督一职,就足以说明自个在皇家心中的份量,自己不是一个好奴才……
跪着的察哈尔和太监李玉,包括一旁持观望态度的纪晓岚都觉得乾隆要暴怒。
按照万岁爷的脾气,不处死二人就已经格外开恩了。
但……
乾隆格外平静。
今日之祸之后,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是因为他的肆意放纵,才有了赵忠卿这等奸臣的为非作歹。
赵忠卿连自己都能玩弄股掌之中,拿捏李玉与察哈尔自然也不在话下。
要说错了……自己也有,且错的根源就在自个。
一切都结束吧……乾隆双眸微闭。
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回应:
“你们二人有错,朕也是有错的,日后无需再提。”
江山都丢了。
说什么都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只会显的更加苍白无力。
唯今之际是任用贤臣,伺机夺回江山。
李玉与察哈尔二人缓缓站起身,此刻二人心里都有一个决定,那就是以死报效。
万岁爷不加责怪自个,那就是格外的开恩,天大的皇恩,他们这些奴才该记一辈子!
相信吧万岁爷,察哈尔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察哈尔永远 忠于大清,永远都是您老的好奴才!
想想吧万岁爷,李玉一定也会给您一个 满意的答复 的,李玉,永远都是万岁爷的好奴才!
“察哈尔,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回万岁,经京城九门一战,剩下步兵八千,骑兵二千。”
乾隆心中一震。
竟损失了一半大清精锐!
“这坦克……未免太强。”
“万岁爷请放心,周围营地方圆十里都挖好了战壕,坦克是绝对开不到这里的。”察哈尔补充一句道。
乾隆略微沉思,如今他们背靠山海关,明天天下大乱,他一定得从从一群恶狼嘴里,拽回来更多的肥肉。
除了关外的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外,他还想要更多。
只有这样,才能为后续大清的卷土重来,奠定足够基础。
纪晓岚看出了乾隆的心思,不过比起地盘,纪晓岚看出了一个更深的问题。
银子……
没有银子 ……
谁跟你打仗啊 ……
这是摆在面前的难题……
眼下士兵们还没到月底发饷的日子,即便到了,还能拖两三个月。
可是银子能拖,士兵的肚子拖不了。
人要吃喝拉撒,马要吃草饮水……
丰台大营本地的储备顶多还能撑半个月,半个月后,储粮就没了。
所以万岁爷压根想的就不该是如何增强实力,夺回地盘,而是先想如何固守住基本盘,如何能够维持现状。
做好这些,再想其它。
对于纪晓岚的顾虑,乾隆当即说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回到游牧时代,抢到的就是自己的规则。事后只需要向朝廷上交所获得二成。”
“万岁爷,这……”
纪晓岚是反对的,身为汉人,一个饱读诗书的汉人,这样茹毛饮血的粗暴做法明知是不对的。
万物就该由秩序统治,没有秩序,那成什么了……?
重回野兽时代?
“不必再说。”乾隆抬起手臂,他没办法,没有银子只能恢复到先祖的时代的作战模式,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恢复满洲八旗实力的契机,让对财物的极度渴望,从而激发人体最大战斗潜力,再次回到属于女真人的巅峰时代。
不是他崇尚野蛮复古,而是如今的形势,已容不得他选择。
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解决军饷的办法。
自给自足,自抢。
~~~
白莲教。
湖北襄阳驻地。
王三槐,徐天德死守着襄阳城。
若不是襄阳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城高池深,他们恐早已经人头落地。
正在府中急德来回踱步的徐天德,苦思冥想。
军中已断粮三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拼了——!”
身后的王三槐大大咧咧,当即抄起的八十斤连环大刀就要出去决一死战。
经过多轮围剿,如今白莲教的人数已由原来的十多万,暴跌至如今的二万余人。
而满清朝廷至少人数是二倍之上多于自己,且战斗力彪悍,意志坚定,怎么看己方都是对方的对手。
但一向睿智冷静的徐天德还是默许了冲出城的做法。
没法子,待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还不如趁着身体还有最后一把力气,冲出去,能逃出几个就是几个。
“大哥,只能靠咱们了,难不成你还盼着天兵天将?!”
徐天德手持拿上那象征着白莲教最高权力的玉雕白莲抱于怀中。
“大哥,都要死了,还带着玉?”
“三槐,你是我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可以敞开了和你说,外面那些人就不行。”
“大哥,你要说什么呀。”
“但凡懂谢 道理,读过一些书的,他们人已经在满清朝廷当官啦。即便不当官,也不会和我们混。
所以要对付满清,就要用一些蠢一点的,笨一点 的人。
对付那些人,就决不能跟他们说真话,必须用宗教的形式催眠他们,使他们觉得所做的事情是对的。”
“……”
“玉雕白莲是白莲教圣物,是象征,它在你我眼里是垃圾大便一坨,但在外人眼里不是。连我们做教主的都放弃了它,那么日后白莲教还会有人相信?”
“……大哥,我知道了。”
“三槐,记住,如若我出不去,你一定要拿着这尊白莲玉雕,继续冲出去。”
徐天德心里清楚,一旦出城作战,他是绝对没有兄弟三槐逃出的几率大的。
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而三槐却有万夫不挡之众,一柄八十斤连环刀簌簌生风,只要他拼命,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两人手拉着手,来到襄阳城门下。
“列阵!”
“开门!”
“以白莲之恩泽,赐我白莲将士神力!”
“神力,降临赋予给我们吧!”
徐天德站在 城门上,手持白莲,高声呐喊,他要为将士们打最后的鸡血。
不过……
只见 城门下。
原本包围的密密麻麻,里三圈外三圈的清军竟然急速撤退而去。
“发生了什么?”
徐天德愣愣的与王三槐二人大眼瞪小眼。
也难怪,被围在襄阳城近乎二个月,信息早已闭塞,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巨变……
“俺怎么看那些清军是被迫撤离啊,清朝的皇帝老儿是糊涂了嘛?”
徐天德看向城下正在撤离的清军士兵,人人面色不甘,最终嘟囔着,咒骂着。
与此同时,身在将军大帐内的刘墉已经被气的喷血,一口老血喷在了作战图纸上。
刚刚朝廷来的使者的一番话,在眩晕的大脑里来回回荡。
“京城丢失,万岁爷即令大人率兵回撤,撤退至关外……关外……”
刘墉苦笑,自言自语自嘲道,“关外……撤退关外……置大清的百年基业于不顾。”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攻克了京城 !”
刘墉愤怒的质问信使。
因为是八百里加急,递交完圣旨的狱卒累的气喘吁吁,正在一旁大口喘息,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
但从其起伏不定模糊不清的话语中,刘墉还是听到了令人作呕的三个字。
“赵,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