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年思考了一下，虽然想象不到两人七老八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但觉得，应该跟现在没有什么区别，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是七老八十的时候，我老了，给你拿风筒吹头发的手都是颤颤巍巍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是老了，还是会担心她头发湿着睡觉会感冒，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南溪听着忍不住眉眼弯弯。
这个男人依然是木讷，不会甜言蜜语说那些好听的情话，但是一板一眼说的话，却是比任何情话都要好听。
头发很快就吹干了，顾之年将她推进被窝里，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快点睡。好好睡一会，养养精神。”
语气很温柔。温柔得像是能溺死人一样的温柔。
南溪也伸出手来，使劲揉了揉他的脸，“你也是，快点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行，你快闭眼。”
南溪没再多说，乖乖地闭上眼，觉得要是多说的话，两人你一下我一下的，一个不用睡觉，一个不用换衣服了。
就是闭上眼却是睡不着。
即使就眯了那么一下，精神也回来了。顾之年不在，看着头顶白白的天花板，心里还是觉得孤苦凄清的，觉得这个屋里，就空荡荡的，从此就不会再有外婆了。
顾之年换了衣服回来，看到南溪没睡，眼神空空荡荡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想外婆了。
依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但想起来，南溪说过这种情况，需要他去抱抱她，亲亲她。
脱了鞋上床，从后面将她抱住，紧紧地抱在怀里，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别将自己累垮了。”
感觉到男人怀抱的温度，南溪心里的孤苦凄清削减了不少，同时还是挺有成就感的，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教出来的。
就是还是觉得顾之年一板一眼的，像是按照教程在做一样，让他抱抱她，亲亲她，然后就真的只是抱一抱，亲一亲，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不过也是觉得不能要求太多，要慢慢来。
毕竟谁都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懂的。
南溪闭着眼睛，乖乖睡觉，但还是睡不着，想到什么挣扎着要起来，“你爸妈还有顾老爷子，顾老太太他们今晚是连夜回江城还是怎么样？”
恍恍惚惚的，现在才想起来这事情。
顾之年手臂收紧，将她抱紧了一点，不让她起来，“不知道什么安排，不过他们都那么大人了，肯定自己会为自己打算的，不用你来操心。”
顾之年就觉得南溪瞎操心，现在更应该操心的是她自己的身体才对。
还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应该将风筒的风力调到最小，那样就不会吵醒南溪，她也就能睡个好觉。
南溪想了想，也没再坚持了。
虽然精神好了一点，但头脑还是发晕，也不想起床。也不知道是因为顾之年在身边，还是眯了一会也解不了乏实在是太累了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
而另外一边，沈老爷子跟沈婉仪在赶来村里的路上。
虽然还没到地方，但是沈老爷子已经可以笃定，南溪就是他那丢失的外孙女了，毕竟，那衣服跟包被，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这一路上的荒凉萧条，越看越是心酸，叹了一口气，跟沈婉仪说，“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南溪那孩子就在这种贫苦的地方长大。”
沈婉仪也觉得这一路上萧条，房子大多都是黄土房子，看过去，满目都写着贫瘠两个字。跟江城的繁华那是没法比的，也心疼南溪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成长。
但这已经成既定的事实，也只能接受。毕竟再心疼，这已经是过去了，没有办法补救。
不过还是安慰沈老爷子，“虽然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成长，但是南溪那孩子还是长得很好，很优秀。”
这也是沈婉仪唯一觉得慰藉的地方。
也是知道，很多条件艰苦的地方，贫苦得就连上学的条件都没有。可南溪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发展得很好。
沈老爷子却是摇了摇头，不想就这样释怀，而是很固执地开口，“要是南溪在沈家成长，比现在要更好，更优秀。”
说着，怒气便上了来，眼神都带着杀气，“别让我找出来当年将孩子带走的那个人，要是让我逮住她，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肯定饶不了她！”
想到南溪的一辈子被那个人改变了，以及还在疗养院接受治疗的老伴，都恨不得马上将那人揪出来问清楚。
到底跟他们沈家多大愁多大怨，居然这样害他们沈家！
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沈婉仪其实心里有了猜想，“老爷子，你说沈知意会不会就是因为早就知道南溪的身份，所以对付南溪。毕竟我听说，南溪在纳粹国遭遇火灾，很有可能是想要毁了南溪......”
沈老爷子被沈婉仪说得一愣，带着杀气的眼神收了收。
沈婉仪现在头脑很清醒，能条理清晰地将所有的事都联系在一起。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还是没跟沈老爷子多说什么，只说：“到了地方，了解了事情之后，很多事情应该都会水落石出了。”
南溪一觉就从日暮西沉睡到外面天色都黑沉沉的。
睁眼，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房间里面没有开灯，但一向是怕黑的南溪却是没有害怕，因为能感觉到头底下枕着的就是顾之年的手臂，还能听到男人悠长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就连抱她的姿势，也维持着她入睡时候的样子。
南溪想了想，他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就不怕手僵？
不过心里也是清楚，顾之年这是害怕又吵醒她，觉得顾之年有点傻，傻得那样讨人喜欢。
顾之年确实是手都麻了，可还是不敢动一下，就怕吵醒了南溪，感觉到南溪有动静了，就又想起来，南溪怕黑，房间里还没开灯。
手臂轻轻抽出来，借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开了灯。
南溪借着手电筒晃着的灯光，看着顾之年急急忙忙地开了灯，眉眼弯弯，心里都被暖意萦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