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影每惨叫一声,许毅心中的怒火值就积攒一分。
怒火一点点上涨,大有超过这些年积攒的忠诚的架势。
许毅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层层地剥夺,一寸寸地蚕食。
恨意涌上心头。
袖下的手捏成了拳头,看向保镖的视线逐渐变得残忍。
明显感知到他的杀意,保镖们面色骤变,“许总,您冷静点!
我劝您不要乱来!”
几个保镖一面劝说,一面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他们都没想到许毅竟敢为了一个女人,挑衅厉似宸的权威!
就在许毅拔出枪对准保镖,准备射击的时候,门开了。
嘎吱——
开门的声音漫长而清脆,撞击着众人的心脏。
十几双视线齐齐落在了门后之人身上。
女人衣衫完整、头发整洁,可是,手部、腿部都被鲜血浸润,全身沾满血污。
她苍白着一张脸,步履蹒跚地缓慢走出来。
当看到许毅手中的枪,她咬紧牙关,三步并两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许毅!不要!”
开枪没有回头弹,一枪打碎了多年的主仆之情,是不划算的。
“小影,他把你折磨成这样?”许毅慌忙收回枪,抱住摇摇欲坠的林小影,满眸都是痛恨和不忍。
林小影歪倒在他臂弯,抬起满是痛苦的面孔。
“是我,是我的错。
不要找他报仇!
他是对的。”
说完,林小影就晕了过去。
许毅抱起林小影,回眸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眸光森寒冷硬的厉似宸。
不知为何,他感觉厉似宸变了!
变得阴毒冷漠,草菅人命。
可是,林小影让他不要报仇。
目送许毅抱走了林小影,厉似宸猛拍桌案,秉雷霆之怒而下,震得所有人心肝一颤。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一众保镖依次站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请示道。
厉似宸坐在沙发上,周身却寒气蒸腾,满眸怒火喷溅。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封锁出城的入口!
另外,把夏彤、林正,带到月苑来。”
众人一惊,厉先生是要用苏幻云的父母威胁她,逼她出现。
众人领命离开。
清晨的东华山,青葱苍翠,山峰嶙峋,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晨雾中。
一角翘檐凌空飞出,房梁描龙画凤,梁下挂着一个古钟铃铛,在清晨的风中,发出嘤咛的清响。
一条青石台阶蜿蜒幽深,延伸到不知名的庵堂。
台阶下,站着一个素衣长发的女子,她面容清丽绝尘,眸光却萦绕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她回头望向来路。
离开的时候,城里一片静悄悄的。
离开之后,城里早已闹翻了天。
厉似宸掘地三尺,也要把她刨出来。
可是,她用完美的计划,躲过了那些关卡和眼线。
如今,她成功地来到了水月庵的山下。
一阶一阶,纵使对三个孩子饱含歉疚、对丈夫充满思念。
可是,她走得坚毅果决,没有一丝留恋。
她的存在,只会让孩子丈夫饱受世人的非议。
她的存在,只会加深厉似宸心中的疑惑。
她是个和青凰孤男寡女,待在孤岛上,待了整整一个月的女人。
她的清白,活在她心里,却传颂在世人的口中。
清香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苏幻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曾经,她的妈妈,夏彤,被苏正和苏雨晴陷害,失去女儿、终日幽居,百般折辱之下,心中没了支撑。
她便选择皈依我佛。
此后,苏幻云回国,多去过夏彤家几次,便熟悉了那种味道。
清新、踏实,万籁俱寂,万念俱空。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夏彤的佛学造诣很深,是那种佛祖追着赏饭吃的人。
她有佛缘。
苏幻云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
如今,万般苦闷,无以解脱,她便选择信步闲游,来到水月庵中,皈依我佛。
一幢古色古香的庵堂出现在眼前,满是青石板做成的院落,种满了苍松翠竹。
一个圆形香炉,插满了清香。
香烟袅袅,淡淡如云。
一个身穿素衣、满面素色的女人,走了过来。
“施主,您找谁?”女师父声音无欲无求,语速缓慢,犹如一股清泉,涤荡心间。
苏幻云抬起空灵的眸子,向女师父拜拜,“师父,我出家。”
女师父那双常年平静的眸子,露出了点点愕然,上下打量着这位衣着朴素却难掩姿色的女子,摇了摇头。
“女施主,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为什么要出家?”
人对一个陌生人,反而容易信任。
“我做错了事,万法莫赎。
只有出家,下半生陪伴在青灯古佛身边,常日为他们祷告祈福,才能赎清我的罪孽。”
听了苏幻云的话,女师父没有继续问,转身走进了庵堂。
苏幻云已是心死之人,便游魂一般,走进佛堂。
紫烟缭绕之处,是一个观音的法相。
手托净瓶,慈眉善目。
她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眸子。
虽未曾落发,可是,她的人已然在了佛音中。
这幢水月庵不是什么有名的庵堂,只是偶尔有人来参拜,偶尔承办法事,因此常日寂静,清苦无比。
庵堂内的尼姑不多,只有少数几人。
她们有老有少,也许是被佛音熏染久了,她们脸上没有表情,慈眉善目,空灵安静。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弟子悄无声息地上来,给净水瓶加水,多看了她几眼,便露出了一抹喜悦和天真。
“姐姐,我听说你要出家?”女弟子笑容纯真烂漫,问道。
苏幻云点点头,心中微微诧异,现在的女弟子,年龄都这么小了吗?
“你为什么不叫我施主,叫我姐姐?”苏幻云疑惑地问。
女弟子头上包着一个灰色小布包,身穿一袭宽大不合身的道袍,没有任何纹饰,却越发显得那张小脸清秀可爱,犹如团子一般。
“入佛门的人,都要斩断红尘。
可是,师父说了,我在庵里是最小的,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姐姐,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出家?
你家人呢?”
小师父的好奇心似乎过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