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院长那狮吼般的嗓门，直接给洛明枫吓了一大跳。
虽然限定阀值，安全协议什么的，他听不懂，但至少能猜到，实验的时候超过这些玩意儿绝对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洛明枫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但还没来得及打开启动程序繁杂的实验室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这声音，犹如惊雷贯耳；这动静，犹如平地炸响。绝对是祸事了！
急得洛明枫直接用力把合金钢门从水泥墙上扯了下来，然后便看到了一片白雾弥漫的景象，分外呛人，“院长！雷院长！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洛明枫一边大声吼着，一边按下警报开关，然后开着气盾向内部走去。
这股白色雾气有些不一般，甚至能够屏蔽自己的浅意感知。
在五米左右的可视范围内，洛明枫发现脚下到处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和损坏的实验器皿，焦黑的痕迹与刮痕随处可见，如果不是门口“一号物理实验室”那几个鲜明的大字，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扫黑除恶的现场了。
但是洛明枫又注意到，这里的大多数痕迹……似乎是旧的。
“该死，还是差一点！”雷院长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房间正中心传来。
洛明枫循着声音望去，能够隐约看见几个站立的白影，还有中心处那一抹闪烁的红光。
于是，他赶忙往那边跑去，“雷院长，你们……额，没事吧？”
洛明枫的声音迟疑了下来，因为随着距离的靠近，他看到了几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熟悉，是因为自己隐约还能认出站在这里的人是雷院长和他的几位得力助手；陌生，则是因为……他们几乎都顶着张煤炭脸和爆炸头。
“明枫，你怎么来了？”雷院长这时候才注意到洛明枫的存在，以及实验室神秘消失的大门。
“院长，先别说我了，你们这……”洛明枫指了指几人，又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能先解释一下吗？”
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喧闹，航空基地的快反应救援部队已经拎着灭火器，消防斧，还有各类医药箱在实验室外张望了。他们似乎还有点疑惑，怎么今天实验室终于要求救了？以前不是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让人来的吗？
雷院长看了门外……墙外的人群一眼，按下身边的一个按钮，警报应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与地板上的类似于风扇的仪器运作起来，实验室内的白色迷雾被快速清理。
“好了，这儿没什么事，都给我出去。”雷院长对着快反应救援部队下达了逐客令，然后盯了地上的合金大门一眼，“……晚些时候让工程部队的人来把门修一下。”
多余的人被请出去后，弥漫在实验室内的白雾也很快消失了，洛明枫算是终于看清了实验室内的模样。
果真是惨不忍睹，说是扫黑现场还轻了，简直就是反恐战场！一些镊子，坩埚钳什么的，像飞刀一样插在坚硬的墙上；圆形的乌黑痕迹涂满了地面与墙壁，简直就像炸弹爆炸一样；至于桌子板凳这些，就更不用说了，就没看到一张完整的！
洛明枫环顾了一圈，也才注意到，方才中央的那一抹红光，居然来自于龙源！
就是那一枚，他们历经艰辛，从结晶龙巢带回来的龙源。
现在，这枚龙源被多重透明的仪器层层包裹，这些仪器似乎有不同的功能，有的像是在加压供能，有的像是在维持稳定，有的还像是在扫描解析……而在这些仪器之外，均匀分布着一圈圆环形的管道，里面布散着一些金属碎屑与晶体的混合物，那晶体有些眼熟。
洛明枫虽然没直接认出来，但大概也猜出来了，“这些东西……是龙晶？”
“没错。”雷院长接过助手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回答道。
“院长，你们刚才究竟在干什么呀？利用龙源和龙晶做什么实验呢？”
“刚才的都是些实验小事故……好吧，既然你来了，多半也是徐司令的意思，那我也就告诉你吧。”思考了好一会儿，雷院长才回答道，“我们正在解析龙晶的性质，寻找将它高效重塑的方法！”
听出院长语气突然激昂的变化，洛明枫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谨慎地问道，“院长，你不会又打算给我上物理课吧？”
但雷院长仿佛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们发现，分子层面下的龙晶是由单原子面构成，厚度仅有0.22到0.31纳米左右，特别薄而坚固，同时又非常坚韧。”
“雷院长，我求你了，别讲这些我听不懂的好吗？”
“……同时，我们还发现它具有近乎完全的光学透明性，透光率能够达到98.7%！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光线在穿透时，它只会吸收1.3%的光！并且，它的电阻率极低！在这两个因素的作用下，导致龙晶对环境变化非常敏感！”
“雷院长，别念了，我头疼！啥玩意儿叫透光率啊？电阻我倒知道，但这电阻率又是个什么鬼？”
“……”雷院长停顿了一下，但并不是准备停止，而是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龙晶还具有电导性和热传导性，如果以它为辅助材料与其他金属混合制成一级半成品，理论上会具有高电导率和低噪声的特性，使其成为集成电路互连材料的潜在候选者，我敢打包票，绝对能够取代铜与银的材料地位！”
“院长，我……算了，您随意。”
“……根据这些天的研究，我们预测，龙晶还拥有优秀的集成电路电子器件的性质，如果以其制作基板，将会比石墨烯更加容易。”
“……呼噜……呼噜。”
“……至于透明导电电极方面，我就先不讲了，接下来说说它在机械强度的特点。我们已经制造出了少量的龙晶金属，与其他常用材料相比，它的机械强度更高，硬度远超钢铁百倍，柔韧性好，不易损坏……”
雷院长难得这么兴奋，在航空基地这里憋着搞了这么久的大活，都没什么人可以展示一下。洛明枫真是撞枪口上了，坐在板凳上被院长喷了一个多小时的口水，比以前参加干部培训还痛苦。
“所以，你懂了吗？”不知过了多久，雷院长才终于消停下来，问了这么一句。
洛明枫顿时清醒了过来，张大嘴巴，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雷院长说的每个字自己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就什么都听不懂了。
“院长，你还是直接说吧，龙晶到底能用来干什么。就直接说作用，这样我最能理解。”
雷院长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自己白费了一个多小时口水感到伤心，还是为洛明枫的智商感到担忧，但好在还是直接给出了答案，“龙晶是我们发现的新型纳米材料，而且是目前已知范围内最有可能实现量产与无害化的纳米材料！”
雷院长双臂一挥，如此大气磅礴，仿佛特斯拉，雷电降世一般。
纳米材料，洛明枫倒是经常听说，据说那是一个足以划时代的产物，但自己平时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了解。
“雷院长，你给解释一下呗？”洛明枫随便这么一提，但刚一出口，自己立马就后悔了。
“嗯，要是你想粗略了解纳米材料的话，估计得从基础讲起，我先给你讲一下纳米材料三大效应吧……”
就这样，洛明枫接下来又一个小时，详细了解了关于纳米材料的比表面效应，小尺寸效应，以及宏观量子隧道效应……能记住多少，全看天意了。
“院长，算我求你了，别讲这些了，行吗？讲重点，讲作用，讲未来，就是连我都听得懂的那种。”
看到洛明枫都快崩溃了，雷院长这才停止了“紧箍咒”。
“你啊，没事的话就多多补习一下吧……目前的常规纳米材料均用石墨烯制成，而利用石墨烯制成的聚合材料电池，充电八分钟，就足以令一辆新能源汽车行驶1000公里！但是如果用龙晶，预测效率至少在两倍以上！”
“我嘞个大！”洛明枫激动得一拍桌子，“院长，你要早这么说，我不就理解了嘛！”
雷院长白了他一眼，“因为现在没有真正有效用的实际产品，所以我只能拿现有的纳米材料给你做比较了。”
碳纳米管是目前热火的高强度纳米材料，主要是由单层或多层的石墨烯卷成同轴圆管，强度比钢大百倍，重量很轻，弹性极高……话说，什么时候钢铁都成基础计量单位了？
而雷院长他们现在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制成高效且能实现生产运用的龙晶纳米管，也就是基于龙晶应用的一级半成品。
学习过基础物理与化学的，也都清楚，基本组成元素与构成结构都会影响该物质的各种性质。就像富勒烯这种纳米材料，它与纳米管一样，都是中空结构，由60个碳原子组成。从外形看，像镂空的足球，所以也叫足球烯……话说这不就是碳60吗？高中化学还经常考呢。
通过类切入元素或者外接元素，就可以使其组合成具有不同结构与功能的富勒烯衍生物。这一点，之前雷院长在科普现在基地使用的气场节点发生器时，就用细胞膜打过比方，糖蛋白的种类与数量决定了细胞膜结构功能的复杂性。
而现在，龙晶金属的多样化测试也在并列进行中。
眼看着洛明枫又要掉线了，院长只好又把话题转回了功能上。
中科院其他同事在富勒烯中内嵌钆元素，外修饰官能团，能够制作低毒效的肿瘤药物，本质上是将肿瘤组织囚禁以达到治疗目的。
而以上，仅仅只是富勒烯这种纳米材料运用的冰山一角，但以雷院长的眼光来看，龙晶制成的纳米材料拥有更广阔的运用性！
现在的纳米技术，在生物医药，新能源，新材料，电子信息等多个领域得到了应用，特别是半导体。更多可以通过温度或紫外线控制的1到100纳米工业机器人，能够实现很多以前不敢想象的精细化，高效率工业操作。
“明枫，你要清楚，那些科幻电影里的桥段，很快将都不再是想象！能够从环境中自主汲取能量的机器人，哪怕遭受剧烈破坏也能够立刻恢复的战斗武装，以分子层面杀菌，乃至于治愈所有几乎不可能治好的疾病……这就是我们现在实验的未来展望啊！”
雷院长的表情又变得恐怖起来，再配合上他那爆炸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实验狂人的模样，但好在洛明枫已经习惯了。
“雷院长，其他什么的我不懂，但你把纳米材料说得这么好听，我现在却还没有看到什么成熟的相应报道……这其中应该存在很大的限制吧？”
“的确，纳米材料的量产面临许多困难。”雷院长稍稍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变得略微严肃起来，“纳米材料的主要挑战在于技术安全，人体毒害，环境影响……但这些挑战归根结底，也就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成本。”
雷院长笑了笑，指向房间中心的龙源，“但幸好，我们有这个。通过它，我们能够将成本压制到一个极小的地步。”
“根据之前的资料显示，龙源能够将一个族群间的普通巨龙进化成龙王，巨龙与龙王，几乎可以看作是两个物种。所以有猜测，龙源这种奇妙的宝物，能够实现物体间分子层面，乃至更细微层面的重塑与构建，而经过我们的实验……发现它确实有这种功能。”
“龙源有一种奇妙的能量辐射，能够潜移默化地改变周边物体的性质，但这需要较长时间。而现在，这种辐射波长已经被我们截取并掌控！我们可以通过它直接转化龙晶，在短时间内！”
洛明枫并没有高兴，而是先紧张起来，“雷院长，这东西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吧？”
“放心，我说了，它想要改变周边物体的性质，需要较长时间。而现在，我们已经将它与外界隔离，并且这种改变的能力，也被我们掌控……不，这种说法太夸张了，应该是可控性调节。”
雷院长走到龙源的面前，目光痴痴地看着它，“通过龙源，我们可以把成本压低到无限低。不过，最划算的方法还是利用与它同源的龙晶产生转换。”
“石墨烯的主要来源是石墨，但玉米芯，玉米杆因为也富含碳元素，所以也能提取，不过，提取技术就十分困难了。”
“因此，相应的材料需要相应的原料来源。如果我想要把研究目光转向龙晶这一全新纳米材料的话……”
院长把目光望向洛明枫，似乎点不怀好意，“我还需要更多的龙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