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
梅伯从抽屉了拿出烟，叼在嘴里，却仍未平复心中的滔天巨浪。
三分钟？两分钟？
甚至更短？
梅伯不敢肯定，他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三联这些打仔，根本就没人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从被围殴到脱困追上自己，这个叫陈彪的家伙，简直就如同鬼魅！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要不是陈彪一直说的都是国语东北话，梅伯甚至都怀疑对方是洪兴战神太子假扮的！
把仍忍不住哆嗦的手藏在桌子下，梅伯吐出云雾，竭力隐藏着心中的恐惧。
他是老江湖，知道这个时候一但被陈彪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惊恐，那待会讲数时就会颜面尽失。
可……这能瞒得住吗？
当然不可能！
他梅伯纵然是老江湖不假，陈彪却也不是吃干饭的。
就光凭对方点烟时，那不断摇曳的火苗，陈彪都看的出对方心底是有多害怕。
陈彪抽出根烟，抽出过滤嘴里的棉芯，反向点燃。
橘色的火光闪动的同时，陈彪开口了。
“刚才你说十分钟以内，我要是能进的了你办公室，欠款的事就能谈，我进来了，谈吧。”
到底是老江湖，梅伯心中虽然慌，但却没有失去分寸。
只见他掸了掸烟灰，跟着才故作平静的开了口。
“那就谈喽，有咩要求，你讲先。”
“五十万，一分不少，你拿钱，我走人。”陈彪话语短促，步步紧逼。
“我欣赏你才跟你讲数嘅，你冇觉得我好欺负，五十万就冇，呐，给你十万块，拿回去交差先啦。”
梅伯说话间拉开了抽屉，从里边点出十万块丢在桌上。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给陈彪这个年轻人面子了。
毕竟他和洪兴的矛盾人尽皆知，陈彪能单枪匹马的来到他的陀地全身而退，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能足够让他响朵的奇闻了，更别提自己还大发善意的拿出十万块让他交差。
不论是从江湖辈分上，还是讲数的规矩上，他梅伯都已经做足了功夫。
接下来，就要看这年轻人知不知时务，也卖给他一个面子了。
可让梅伯遗憾的是，对方并没有伸手拿钱。
甚至陈彪都没有去瞥那十万块一眼，而是仍旧低头抽着烟。
“咩意思啊你？”见陈彪不说话，梅伯皱眉催促道。
“我说了，五十万，一分不少。”陈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叼你，以为身手好就大嗮了咩？痴线啊你！”
梅伯忽然间勃然大怒，手掌用力的拍向了桌子，桌上的烟盒都被震得弹起。
静则和风细雨，怒则暴雨倾盆。
一静一动间，梅伯老江湖的底蕴尽数展现，讲数中的“吓”字诀，已被他玩的淋漓尽致。
倘若是换做寻常人，恐怕还真会被他这副暴怒的表现所唬住，但可惜的是，他碰上了陈彪。
任凭梅伯的怒容做的如何逼真，陈彪就仍是那副平静如水般的神情。
“同样的话我不想讲太多遍，我知道你和三联的龙头蓝鲸有交情，所以才愿意假惺惺的来跟你讲数，不过五十万欠款的事，少一分都没得谈，我答应了韩宾要把债追回来，就算打死你会激怒蓝鲸，我也得办。”
“挑那星，讲咩啊你？够胆就再讲一次！”
方才梅伯是虚张声势，而现在，他是真的怒了。
混江湖的人，没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即便是满心想要退出江湖的老四九也不例外。
毕竟这个名声，是自己多年用血和汗打出来的，没道理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而陈彪方才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无疑是将梅伯的脸丢在地上，还重重的踩了一脚。
梅伯双手支着桌子，胸膛在不断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如同红了眼的公牛。
他再次坐下，看着面前手中烟已经快染到末端的陈彪，强压着怒火，缓缓开口。
“你个后生仔敢讲，好，阿伯我就再给你个面子，二十万，多嘅就冇再讲，想要五十万，你话韩宾与我谈。”
可惜，归根结底，梅伯还是老了。
心中虽有诸多的不忿，但回想起陈彪方才的身手，他最终还是决定再退一步。
而这一步，他觉得已经够了，可对陈彪来言，却还差得远。
他或许还没意识到，当他说出多的就不用在讲的同时，这场谈判，就已经破灭了。
梅伯说完话，低头拉开了抽屉，想再拿十万块，交给陈彪。
可就在他低头望向抽屉的一瞬间，头顶却忽然响起一阵恶风，紧跟着他便眼前一黑。
“砰！”
不知何时，陈彪已经抄起了桌上的烟灰缸，重重的砸在了梅伯的后脑上。
一下，两下，三下……
殷红的血液从梅伯后脑流了下来，滴在了抽屉里的一张张纸钞上。
“呼……”
吐出口烟，陈彪把烟灰缸重新在桌上摆好，将烟头掐灭。
跟着他站起身把梅伯拉倒一旁，从兜里掏出黑色塑料袋，将抽屉里的钞票扫进了袋子里。
不多不少，装了五十万，陈彪没去动剩下的钱，而是把梅伯扶起，让他重新靠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推门走出。
陈彪心里很清楚，他是来讨债的，不是来打劫的。
只拿走五十万，就算蓝鲸真的因为这事发火，日后有中间人讲数调和，他陈彪也有话能讲。
可若是贪心多拿，届时就算能找到讲数的机会，他陈彪也永远是理亏的那一方。
更何况，陈彪做人的理念很简单，就是要行的端，走的正。
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的顶天立地，不用屈膝弯腰。
不顾三联打仔们诧异的神情，陈彪拎着黑色的塑料袋，快步从梅伯的陀地离开。
出了门，陈彪直接打了一辆计程车，刚坐进车里，酒吧的大门就再度推开，三联的打仔们像是疯了一样从屋里追了出来，疯狂的四周打量，想要寻找陈彪的行踪。
“走了，师傅。”
陈彪平静的开口，将还打算看热闹的司机叫回了神，伴随引擎嗡鸣，车子一骑绝尘。
……
这趟结束，陈彪并没有直接回九龙，而是先去了韩宾所在的观塘区。
其实在去见梅伯前，陈彪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他知道虽然自己一心是想靠讲数，从梅伯手里拿回五十万的欠款，但有些时候，老天爷就是不会轻易让人如愿。
江湖中人碰面，谈判和讲数，只是间歇的插曲，相互厮杀，这才是永恒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