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但闻萱却立刻听懂了。
她张着嘴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马蹄声。
裴璋放下手,神色恢复成一片冰冷,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望着赶来的皇城司官差。
骑在最前头的就是丁卯。
丁卯远远看见裴璋已经到了,再一看城门的守军都和死了一样,徐姑姑和那两个他们要找的人都已经落到了裴璋的人手里,他气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下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亮出他手中的皇城司令牌。
“世子爷,下官奉指挥使大人之命,要捉拿行宫刺客案的嫌犯归案,请您放行!”
丁卯不像别人那样惧怕裴璋,但他对裴璋也总归要客气三分。
裴璋对他的话,只露出了一个嗤之以鼻的笑。
丁卯见他不买账,神色微微一变,声音冷了些许,“世子爷,大长公主府与镇北王府并无瓜葛,这浑水您不必淌!”
“大长公主府与我的确没瓜葛,我可以不管,那我的未婚妻呢?”
裴璋说得很慢,“是谁给郭将军下的命令,想让她死,那个人敢认吗?”
丁卯要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你们皇城司凭着这张令牌,在华京嚣张了多少年。但你们再如何嚣张,都不该动我的人。”
裴璋一边说一边笑,笑得丁卯心里发毛,“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指挥使大人是否真像传说中一样手眼通天,你们皇城司,又是不是真的谁都动不得!”
“世子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丁卯听得竟是慌了起来,“我们皇城司是为皇上办事,本就有监察百官和宗室之职,闻大姑娘的事只是误会,下官劝您不要乱来——”
“没有什么误会,我只知道你们要动我的人。”
裴璋的神情异常平静,他语气淡然,“押司大人要是不信我的话,那就拭目以待吧。”
说罢,他一扬袖子,对自己带来的人道,“把县主和小世子,还有劫持伤人的徐楼主都看好了。这进宫的路上,他们绝不能少一根毫毛!”
丁卯听得一愣,厉声道,“镇北世子,这些人是我们皇城司的犯人应该由我们的人看押,您这是想妨碍我们皇城司办差?!”
“没错,我就是要妨碍你们办差,你奈我何?”
裴璋微微一笑,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丁卯差点把牙咬碎。
想他们皇城司在京中横行已久,向来只有别人奈他们何,这还是头一次遇上他们奈别人何!
如果换第二个人对他说这种话,他早就轻蔑地一笑,然后立刻让那人知道何为天高地厚了。
但偏偏是裴璋。
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奈何不了裴璋。
“走,进宫!”
裴璋也懒得看丁卯的脸色,对自己带来的人下了令,然后亲自扶着闻萱上马,与她同乘。
他让闻萱坐在他身前,他从后面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越过她拉紧缰绳。
闻萱坐得有些不舒服,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刚好碰到要命的地方,他瞬间沉下脸,低声斥道,“乱动什么。”
他还在气头上,之前的事还没过去,闻萱被骂的冤枉也不敢顶嘴,只能讪讪地不动了。
“把帷帽戴好。”
裴璋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道,“闻萱,这是最后一次。若是还有下次——”
他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
因为他也想不到,若是还有下一次,他能怎么惩罚闻萱。
打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堂堂北疆男儿绝不会对自己心爱的女子动手,这么掉价的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做。
要说不理她,他又舍不得。
想了半天,他只能恶声恶气道,“若是还有下次,罚你抄书!”
闻萱等了半天,就等来这种小儿科的惩罚,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在他瞪来时连忙收敛了脸上笑意,乖巧地问他,“你要罚我抄什么书?”
裴璋觉得自己就像个遇上熊孩子束手无措,只能强撑着装凶的私塾先生,“先罚你抄四书,然后抄女四书,最后抄十遍佛经。”
抄四书和女四书,闻萱都能理解,但为什么佛经也混了进来?
她如实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裴璋一本正经道:
“你太浪了,需要修禅。”
闻萱哑然失声。
而裴璋心里想的却是,既然他没有办法罚她,那他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裴璋果然说到做到。
他真就把清音县主和大长公主府的小世子一路押进了宫,送到金銮殿上,等着雍帝发落。
这个消息传到安王府的前一刻,裴云驰望着面前满脸娇羞的少女,心里只有厌烦。
他心道,母妃怎么这个时候往他身边送人,这不是给他添麻烦吗?
缠枝见他神情冷淡,心里一紧,娇笑着道,“安王殿下,奴婢愿意侍奉您一辈子——”
裴云驰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
想侍奉他一辈子的女人多的去了,他凭什么就要一个他看不上的。
这要是换别人来说这话,他丝毫不会怜香惜玉,直接就叫来侍卫把人丢出王府了。
但缠枝毕竟是他母妃送来的人,他必须要给母妃面子。
“你想好了,真要跟本王,那就要守本王的规矩。”
闻言,缠枝喜笑颜开,连忙点头,“只要奴婢能留在殿下身边,让奴婢做什么都行!”
话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有窦贵妃的面子在,裴云驰总不可能真让她当个烧火丫头什么的,还不得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然后好好供着她。
裴云驰抬了抬眼皮,一眼就能看透她在想什么,却不急不缓道,“那好,既然你愿意,那你就是本王的人了。本王的女人多,不是每一个都能有名分,有不少都是从丫鬟先做起。”
缠枝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但不信他真能做得这么绝,紧接着就听他道:
“因为你是母妃送来的,本王可以优待你一些。”
缠枝刚要松口气,以为他说的优待就是给她名分,就听他道,“所以你虽然只能是丫鬟,但本王却可以让你享受侍妾的待遇,和其他侍妾共住一个院子。”
缠枝脸上的笑容僵住。
“怎么,你不满意吗?”裴云驰对她笑了笑。
缠枝看到他眼里的冷意,连忙摇头,违心道,“只要奴婢能跟在殿下身边,奴婢什么都不挑。”
裴云驰点头,懒得再应付她,挥手叫来一个丫鬟,“带她去漪澜院吧。”
缠枝听着这名字,还以为那院子是什么风雅精致的好地方,应该是裴云驰最宠爱的侍妾才能住的,心理总算好受了些,觉得裴云驰还是有些在乎她的。
结果到了才发现,这个院子也就名字好听,实则又冷又偏僻,和靠近裴云驰寝室的那些院落根本不能比。
眼看缠枝脸色阴沉,那名引路的丫鬟道,“缠枝姑娘,这就是王爷给您安排的地方。这里面现在还住了四位姑娘,正房和东西厢房都被占了,您来了就只能住在抱厦了。”
闻言,缠枝彻底绷不住了,“什么?!就让我住在抱厦?”
那抱厦是连耳室都不如的地方,在很多大户人家,抱厦不是用来给主子当小书房,或是堆积杂物,就是给丫鬟婆子睡的地方。
“缠枝姑娘,您别为难我,这漪澜院就这么大,其他四位姑娘又占了侍妾的名分,是王爷说的,让您想将就一下,总不能让她们给您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