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小白杨的父母就赶到了医院签署了家属同意书。
没办法,如果不签,白杨必死无疑,而签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白杨的家里不算很有钱,但也有些底子,出了事情后,抢救费治疗费,手术费等等加起来需要七八万,这不算之后长期的疗养费用,而责任方小鸟迪吧却推脱责任,迟迟不肯拿出赔偿,至于凶手更是毫无着落。
白杨父亲是个看起来显得十分精神的中年男子,做着小生意,白杨的母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他们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对跪在地上的我居然没有过多的责难。
“起来吧,孩子,这都是白杨他自己的命,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白杨的妈妈痛苦的说道。
他父亲把我拉起来,面无表情,一个字也不跟我多说,神情充满了忧虑。
我心如刀绞,看着手术室里不停忙碌的医生和护士。
我们班里几个玩的好的学生也来了,还有好几个小白杨他们班里的,大头陈鑫,全都红着眼睛,几度泪下。
谁说男人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至少我们之间,那真的是情浓于血,那都是一拳一拳,一声声兄弟叫出来的。
而且我们当时兄弟玩在一起,还有一种认知,那就是女人和兄弟谁重谁轻?女人感情不和可以换,但兄弟认了,那就是一辈子!
也是因为如此,我之前因为安雅云不顾兄弟情义而金盆洗手,差点被暴怒的小白杨干翻。
几个不知是小白杨第几任和第几任的女朋友也在外面伤心不已,有个他们班的女的居然上来就抽了我一巴掌,指着我骂道:“夏浪,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就这么看着白杨出事,你还是人吗?”
我低着头,连反驳都不会,冬灵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狠狠的推了那女生一把,冷声道:“小婊砸,你很甩啊,信不信我找人抽你?”
那女的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几步就跑走了。冬灵可是高二有名的小太妹,那气势也是很足的。这些高一的小女生哪里敢惹她?
那女的灰溜溜的走了之后,冬灵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心疼的对我说:“夏浪,你没事吧?我感觉你这几天憔悴了好多……”
我自嘲的摇了摇头。
安雅云,小白杨,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已经差不多让我崩溃了。
我无力的走了几步,又走了几步,就这样走走停停,来回的晃着。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我们全都冲了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
“手术挺成功的。”
我们脸上瞬间露出喜色,一个个激动不已,小白杨活过来了!
白杨的母亲就问:“那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沉默了几秒,这才沉重的道:“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他大脑受损严重,很难恢复,只能靠他自己调养,我们已经尽力,他能活过来已经是奇迹了,你们不要奢求太多了。”
“你说什么?”白羊的母亲差点晕倒。我立马发了疯一般冲过来,抓住医生的衣领,怒吼道:“你说我兄弟醒不来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医生吓了一跳,但我很快就被大头他们拉住了,其实医生也很辛苦,但我就是忍不住,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医生,我真的是太激动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小白杨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理解我的情绪,他说:“这个只能靠他自己调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躺个一两年就能慢慢清醒过来,也有的十年二十年才会醒来,也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醒,对不起,他现在是植物人了。”
我们全都呆愣住了,植物人……这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杨的母亲这下子是真的晕了过去。白杨的父亲急的眼睛发红,连忙将白杨母亲送去抢救了。
我傻傻的坐在墙角,目光直直的看着病房里的白杨。
他还是那么的宁静,仿佛是在对我笑吗?那个无比阳光的小白杨!
我低下头,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剩下的几天,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我几次想死,但却忘不了小白杨最后对我说的话:
“夏浪,你他么没死,就快跑,快跑啊!”
“夏……你真是个傻瓜啊!”
小白杨他不想让我死啊!他想我活着,想我活着,为了救我,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夏浪,有什么脸去死?
“夏浪……”冬灵从我后面轻轻的搂住我,我转身,将她狠狠的抱在怀里,冬灵愣了愣,随即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抚着我,我抱着她放声大哭,宣泄着我所有的压抑和自责。
远处的角落里,米翠翠看着我们抱在一起,同样也流着泪。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出事的小鸟迪吧受不住压力,赔偿了十万块钱,这笔钱可以说是很少,对于一个植物人的家庭根本顶不了多大的用。
而警察那边居然也没有什么消息,据说猫哥一直都抓不到。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白杨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有一天,他父母说要将他送老家休养。毕竟医院的费用实在是太高。
我送他们去了车站,白杨的父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我却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了恨意和责怪。
我心里难受,冬灵再一次抓住了我的手。
“白杨不会怪你的,因为我相信,如果换了是你,也一定会去救白杨的。”冬灵轻轻的说道:“因为你们是兄弟啊!”
我回头向学校走去。
白杨这件事,在学校影响挺大了,有一段时间,学校说要开除我。
他们通知我老爹来学校。我已经有半个学期没看到他了。老爹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夏日的劳作让他很是疲惫,看到我,扬了扬手,最后还是没有打下去。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吧,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我老了也管不动你了!”
老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完就走了,看着他岣嵝的背影,我心里突然酸酸的。
白莹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保住了我,我看到她跟崔玉成激烈的争吵,我知道崔玉成在学校也有些身份,这王八蛋似乎在想办法把我开除,但却被白莹莹拦下来了。
在教师大会上,白莹莹更是直言说:“夏浪是我的学生,你们如果要开除他,就连我白莹莹一起开除了吧!”
包括校长在内,都被白莹莹的话给惊到了,孙老师皱眉道:“可崔家那边说影响太坏了啊!”
“哼,你们怕崔家,就不怕我白家?我京都白家的面子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使了!”
白莹莹话一出,满座震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校长一锤定音,给了我一个记过处分。
不痛不痒。
但白杨的事情之后,我就无心学习了,安雅云让我燃起的激情被我抛到了脑后,我没事就会喝酒,抽烟,总之什么放松快活就来什么。
白莹莹找我谈了好几次话,但我几乎成了烂泥,扶不上墙。
我打架,我斗殴,我有时候还会跟冬灵在一起。
我渐渐的跟青姐那一帮人玩的很熟,因为冬灵,我跟青姐也成了好朋友。
我借着这种日子麻醉自己,直到有一天,有人问我,“夏浪,你忘了安雅云吗?”
我整个人都惊醒了,身体微微有些颤抖,自从安雅云出事,这个名字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跟我提起了,因为他们都怕我会发疯。
我看着责问我的米翠翠,哑口无言,米翠翠说完,看都不看我就走了。
那天,我难得的拿起书,看了一整天。
时间如梭,一个学期居然悄悄地就结束了,高一的生活给了我太大的冲击和改变。
我半个暑假都在帮老爹干活,而剩下的半个暑假我则去了和尚那里锻炼身体,顺便跟阮青一起兼职。和尚那里并非想象中的混乱,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无所事事。
我存了点钱,想要给白杨的家人,可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父母。
可小白杨是我的兄弟,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他的,在放假的时候,我和他大头他们去了四五次,每一次都送了些吃的,而每次我都会偷偷在白杨的枕头下塞上五六百块钱。
白杨一直在沉睡,我们跟他聊天,说了很多,可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我握着他的手,说:“白杨,你丫的就看好了,等你醒过来,兄弟我一定混的人模狗样的。”
白杨眼皮子动了动,似乎在嘲笑我说:“就你?也就跟狗一个样!”
大头他们笑呵呵的,我们围着白杨聊天,一直到很晚才回去。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我的心里却越来越平稳了。
高中的混混生活或许也就那么回事,随着墩子的倒台,许可的沉寂,吴昊的远遁,宜川似乎已经没有挑的出来的人了。
可实际上,在四海市这个滚滚奔流的出海口大都市,洪流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的多。
譬如,吴昊回来了,又譬如,有人发现了猫哥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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