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蛟在片场享受明星待遇的时候,并不知道彼时苏娓家门口出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自从曲洋蛟亲自回了云镇,此前安排保护苏娓的两个人已经算暂时休息了。
除非曲洋蛟特别安排,否则他们基本算是“放假”了。
而彼时的他们,恰好是处于放假状态。
苏娓正在客厅喝汤,曲洋蛟虽然走了,但这汤是他炖的,他炖的,她就会全部喝完。
没曾想一碗汤才喝了一半,外面门突然被人敲响,苏娓眼睛一亮——她以为,是曲洋蛟回来了。
她忙放下汤碗朝着外面跑去,着急的连外套都忘了穿,没想到打开了门,却看到了一张她极其不想看到的脸。
苏娓拧起眉头,什么话都没说,下意识的就要关上门,却被来人伸脚挡住了门边。
对方摘下头上帽子,一双深邃的眸光看着她:“娓娓,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苏娓眼神冰冷,紧紧咬着唇,那表情已然昭示了答案:不想。
对方略微叹气,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和,他说:“娓娓,我好歹是你父亲!”
……
因为杜爷爷非常重视这次跟阿玖母亲的见面,阿玖虽然没有跟母亲多说,却也回去给母亲准备了一套正式点的衣服送过来。
母亲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让阿玖早点回去休息,然后她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说话了。
阿玖跟母亲道别,跟杜斯年一道回去,两人一路手牵着手,俨然情侣。
一月下旬了,天气愈发的冷,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农历新年,阿玖觉得,这会是她在南城,在云镇的第一个新年。
阿玖问杜斯年,云镇过年时有什么好玩的?
杜斯年略微想了下,说:“不知道?”
“不知道?”阿玖不敢相信:“你不是云镇人吗?怎么会不知道?”
杜斯年说:“……印象不大深了,但好像还挺热闹的。”
阿玖吐舌头:“听你这么说,我都觉得不热闹了。”
杜斯年却没做声,阿玖看他,觉得杜斯年今晚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
可明明白天一道买衣服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杜斯年,你……”
“阿玖……”杜斯年忽的打断阿玖的话,阿玖怔了下,看他,问道:“怎么了?”
杜斯年抿了下唇,才说:“我好像想起来我什么时候去过B市了?”
阿玖颤着眼波,呼吸顿时有点发紧。
莫名的,她突然不太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曾经被人秘密送去过B市,我忘了是谁,只记得对方声称是我母亲的旧人,他有我母亲信物,所以我跟他走了,之后,他带我去了B市,我在B市应该呆了一个星期左右,后来被我父亲寻回……回去时父亲带我坐的飞机,我在机场看到过广场上那个建筑。”
阿玖眨着眼睛看他:“那你……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不记得了对么?如果是八月份之前你问我,我大概还真的回答不出来,但我现在我知道答案了……记得么?你之前唔找廖家俊,想询问他……关于我的事情,后来你问出什么没有?”
阿玖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了,因为在你见到廖家俊之前,我跟张燚以送快递为由见了他,给他吃了一种药……那是李莫遇给我的,说可以让廖家俊忘了见过我眼睛变色这件事。事实证明,很有效……
后来我有问过李莫遇,李莫遇说这种药并不稀奇,很多年前就有人做过,那个时候药剂更重,人吃了后几乎可以忘了一整段的大片回忆,就算记得,也只剩下零星的碎片,很难拼凑完整,而零星碎片给人的感觉多半就是做梦的残影,正常人根本不会去多想……
李莫遇就是根据那种药,对效用进行了改善,如果以前属于忘记涂抹记忆,李莫遇的药,大概就是修改记忆。”
阿玖微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杜斯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你被人喂了那种药,所以你那段回忆整个的忘记了?”
杜斯年点头:“大概是那个意思。”
“那你现在跟我说起,是……想起来了吗?”
杜斯年却又摇头:“没有,我只是……只是将我认为的那些零星碎片串联了一下,得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可具体我被谁带走的,为什么带走,带走的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被父亲找回来的,我都一无所知……”
杜斯年没有告诉阿玖,他是因为听到萧肆说忘了七八年前的事情,突然联想到自己……
萧肆二十多岁,七八年前十五六岁,半大的孩子,不至于回忆消失的那么彻底。
尤其还是跟B市首富周译文独女绑架的事情有关,他更不可能不记得。
至于萧肆为什么会出现在阿玖的绑架现场,又为什么被狼族秘密送到国外,又为什么要抹掉他的回忆……
这一点,都非常的可疑。
萧肆是狼族四大长老之一的幺孙,救了血族贵族的独女,这种人情说不要就不要?
这怎么都难以说通……
除非,萧肆身上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秘密,掌握在周译文手里。
以至于这份救命之恩,都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抵消。
阿玖这边略想了下,说:“那如果是这样,只要找到那个你母亲的故人,是不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杜斯年说:“我不记得了。”
除了知道是个男人,其他的,只剩下一个迷糊的轮廓。
如同一个走在黑暗中的影子。
“一点点特征都没记住?”
杜斯年“恩”了一声:“没记住。”
阿玖凝眉,杜斯年的记忆力有多好她是知道的,可连他都记不住的人,那肯定是真的记不住了。
“那你……你有很了解你母亲吗?知不知道她都有哪些朋友?不管男性友人还是女性友人?也许通过这个线索可以找找看呢!”
杜斯年大脑忽的闪过什么,猛然一疼。
他顿住脚步。
阿玖忙问:“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杜斯年闭着眼睛,脑中的某个神经在跳动,扯得他整个头都疼。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母亲,回忆着母亲跟她说的话。
许多的话,许多被他压在记忆深处很多年都舍不得拿出来品尝的话。
突然,一句话悠忽从中冒了出来。
——斯年啊,你说妈妈这辈子,是不是活的挺失败的?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哪怕跟邻居相处,也寡淡的很,也就你苏阿姨偶尔愿意开解我,可是明面上,她连跟我认识都不敢让人知道,怕邻居看到了多舌……
——你苏阿姨说得对,人,干嘛活的那么累是不是?我就是希望,我们家斯年,可以安安稳稳简简单单的活着,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只要我的斯年可以开心和快乐,我成什么样,都没所谓了……
苏阿姨?明面上装作不认识?邻居多舌?
杜斯年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个人名:苏凝香……
是了,他怎么忘了,他很早就过世的外祖母也姓苏,而母亲屈青青从小就跟在外祖母身边长大。
整个云镇,苏姓在十几年前只有苏家庄,一个不到百人的小村落……
所以,是苏凝香了?
可是还是不对,他记忆中对方是个男人……
所以不是苏凝香,但会不会是母亲因为苏凝香认识的人?
杜斯年心口又是剧烈的一震,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贺晨旭……
是了,贺晨旭是苏娓的父亲,是苏凝香的男人……
因为苏凝香的这层关系,他有母亲信物就不奇怪了,所以,是贺晨旭?
真的是贺晨旭?
可如果是他,那他岂不是好几年前就知道了他是狼人的事情?
夜晚的冷风吹来,带走了一片落叶,刺激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但杜斯年却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的冷汗。
……
彼时站在苏娓门外的人,正是贺晨旭。
苏娓不想见到他,也不喜欢他,无奈他的脚卡在门边,就是不挪开。
苏娓拧着眉,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贺晨旭却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娓娓……”
苏娓没理他,贺晨旭的声音却再次传来了:“娓娓,你想救杜斯年,和你的那个朋友,顾玖吗?”
苏娓的脚步一顿。
……
B市。
周译文刚结束了一场应酬,他今晚喝的多了一些,头有些疼,一上车就闭上眼睛休息。
司机启动车子,并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是周译文最爱的钢琴曲。
没想到车子刚启动十几秒不到,一阵手机铃声就在那时传来。
周译文拧着眉,脸上一抹被打扰了的不满,他捏起手机,也没看是谁,直接问:“什么事?”
方旭的声音传来:“周总,是我。”
周译文“恩”了一声,问:“怎么了?”
方旭道:“周总,刚才陈策查到,贺晨旭去了云镇,另外还有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我觉得必须马上告诉您……”
周译文眉头拧着:“说。”
方旭:“过去十多年,我们不是一直没有查到贺晨旭的消息吗?刚才……刚才陈策跟我说,贺晨旭加入了国际反异人联合会,这么十多年,一直在帮助他们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