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哪怕前线的高级指挥员们对唾手可得的胜利有多么不舍,也只能迅速制定计划,有序退兵。
厦海的部队,如潮水一般涌出云丰,正如他们如潮水般涌入。
城墙之上,不明所以的沈明部玩命的将火力倾泻,给他们远去的背影送行。
总部指挥大厅,在厦海撤军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极近胜利的最后一刻,敌人居然选择退兵?
要知道,外界厦海机甲群已经能够对内部城市进行清剿。
打到指挥部,甚至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场上,唯一明了因由的,便是唐依云了。
她知道,是陈风那里对建安的作战,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看向大屏幕,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意。
因为卫星画面中,铺天盖地的尸潮在向云丰袭来。
而云丰的城墙在厦海的猛烈攻势下已多处破损,且炮塔也损坏很大比例。
再加上机甲数量严重不足,想要稳住也不容易。
好消息是,后撤的厦海部队,正好能赶上尸潮的边界。
巨大的动静,不出意外的话可以牵扯部分尸潮,让云丰的压力稍减几分。
“让城市内部的部队迅速动作起来,借助仅有的通道,和城墙上的守军重新联系起来。”
“所有被破坏的建筑等通通不管,伤员送到地下城的医院,战力完整的部队推上城墙。”
“另外,组织人手,在尸潮来临之前,尽可能的将城墙修补。”
“哪怕不能恢复如初,也要形成壁垒,尽量不要让尸潮能够直接涌入聚集地内部...”
唐依云总控全场,针对不同的需求制定不同的计划,迅速将大战过后的残局理清。
建安,袁崇山也接到了首京的批复。
同时也看到了有关尸潮大规模集聚、即将冲击建安的卫星图像。
对于其罪责,上头并未过度提及。
只是责令他迅速和陈风形成联盟,共同抵御尸潮的进攻。
若是建安无损,则不予追究。
若是建安沦陷,则数罪并罚。
得到这样的结局,无疑让袁崇山心花怒放。
但下一秒,他又愣住了。
因为陈风...好像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去了!?
就在他陷入怀疑的时候,令他无比生厌的声音再度传来,
“袁总指挥,再不把外边的兵撤回来,就要跟丧尸打野战了。”
袁崇山撇撇嘴,重新整顿最高指挥系统,对建安城外的部队下达班师命令。
只是他没注意到,一旁的队长,仍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除了在陈风的声音响起时,短暂的回魂一刹。
建安的部队,迅速动作。
与之一同进城的,还有霍阿良部,及许建军和司陈的部分部队。
云丰的兵力,陈风心中有数。
在这样的尸潮冲击下,就是能守住怕是也较为艰难。
故而考虑再三,他直接命令司陈及许建军将能全速机动的部队立即回调。
至于两人在得到陈风明令、确定他并未身陨的各自表现,就不用提了。
双方就像开始战争那样,各自动作。
进驻建安聚集地不久,尸潮的冲击就到了。
毕竟这里毗邻原建安城,庞大的人口规模,有着快速聚集尸潮的得天独厚条件。
不过,有四代机坐镇,此时的建安,是有史以来最为安全的时候。
坐镇中心,袁崇山极其复杂。
他忽然想到,如果当初将陈风留在建安,全力培养他发展。
那么他和建安的关系,大概就是现在他和首京的关系那样吧。
陈风本人,驾驶四代机,他转过身形,看向远处。
如浪潮般汹涌的尸潮,将建安围了个水泄不通。
密集的火链交织,将它们一一搅碎。
看了几眼,陈风调转身形,不顾中心城市建筑,直直向总部走去。
他有些不敢看,不敢想。
他不知道,他在意的一些人,会不会成为围城丧尸的一员,又会不会在某个炮弹的嘶吼中,被扯成无数碎片...
云丰,第一波尸潮刚开始冲击,许建军及司陈两人,终于及时的带着机动部队从侧面入城。
来不及交接,两人直接就被安排到城墙之上。
到了主要防守的南部城墙,两人才知晓云丰的战况究竟有多么惨烈。
昔日巍峨的城墙,大片大片的塌陷,整个被炮火烧的乌黑。
四处浓烟乱冒,炮弹的硝烟及灼热,在极寒之下都没有完全消弭。
如是损毁严重的地段,别说布防,连战士通过都十分不易。
就算是大致保持完整的墙体,其上也带着或深或浅的大坑。
内部的钢筋构造,四面八方的乱戳,跟水底的草似的。
不管城墙多么残破,坚守的任务,要达成。
有坚墙可依托,可以最大限度的杀伤、阻挡尸潮。
若是放任丧尸进入云丰内部,复杂的城市环境,清剿起来要大费力气,甚至超过推到重建。
云丰防守大作战,在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后,终于进入了2.0版本。
只是目标从厦海部队换成了尸潮,可尸潮中的变异体,一点儿也不比机甲容易对付。
好在唐依云将近卫的精锐集结,分成小队平摊给各部,再配合部队原本的进化体战士,能够对硬扛着炮火攀上城墙的变异体进行有效截杀。
再加上陈风整顿周边聚集地的时候,一定程度将周围连接的城市丧尸清剿。
尸潮的冲击主要集中在南方和西南方,否则四面八方一窝蜂来袭,以这些兵力想要完全驻守,难度可太大了就。
尸潮的抵挡,完全不同于部队间的作战。
无论是云丰还是建安或是整合了苏市的厦海,末世以来长久的应对,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就是丧尸不惧生死,围城的时间要久很多。
尤其是云丰,直接在在城内燃起的战火。
死伤的血腥气无比浓厚,引得尸潮发狂,平添三分战力。
整整一天一夜,被尸潮冲击的每一个聚集地,城外的尸体都堆了几十米高。
极寒之下,它们冻得跟铁一样硬,成为了城墙外的另一道屏障。
损耗了大量丧尸都没能成功突破城墙,尸潮“识相”的退却了。
它们重新回归并盘踞在人类原本的城市,只在路途中,留下那么三三两两个掉队的家伙。
尸潮的冲击,往往就是这种形式。
不是完全将聚集地冲破,便会在一定程度的自我消耗后,自行散去。
皇级引领的规模性冲击,针对性更强。
可有限的智慧,也让它们不懂得利用丧尸无痛无惧的优势持续作战,扩大战果。
某种程度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诅咒呢?
一场建安保卫战,让云丰和建安部队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这对陈风接下来的安排,也有一定的正面作用。
守住城市,静待尸潮退却,首京方面牵头,结合陈风和袁崇山来了一场线上会议。
这场会议,并不是对袁崇山的审判,但也对其错误,进行了“指正”。
因为云丰方面,已经将铁证上交,并加以证实,建安最后运用于正面战场的机甲,正是镇州制造并向云丰输送的机甲。
截杀镇州运送材料小队的罪名,已然坐实。
基于此,对于袁崇山的定罪,可以说是上不封顶。
小了说,叫制造内战摩擦。
大了说,定个直接掀起内战的罪名,不算出格。
至于袁崇山本人,那就更清楚了。
协同厦海、月合,他的本意就是掀起内战,打掉云丰这个威胁建安发展的心腹大患。
也知道在上头眼里,他本人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所以他也极为配合,根本不去推脱,将厦海、建安、月合从一开始刺杀陈风起,到合谋镇州部队哗变,到截杀镇州输送材料的小队,再到如何谋划破灭云丰的过程,全部向首京坦白。
袁崇山很懂,只有主动的向上头交出“投名状”,表明自己不管犯下什么滔天罪责,都没有隐瞒,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于罪责中刷取好感。
这也是上、下权力的一种潜在交易,你知我知。
袁崇山坦白、削权,首京保留脸面,同时给他一条活路。
对于陈风来说,则是有了上头的官方支持,有正当权力整合建安。
各方目的都能达到,这是袁崇山不得已的“三赢”,或者说,是他权力牺牲,陈风独有的胜利。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实。
袁崇山杀不得、杀不动,毕竟首京的掌控力下降的厉害,还有那么多聚集地盯着,牵一发而动全身。
罚的过重,会过度引起逆反心理。
罚的太轻,又显得首京没有存在感。
面向长安的胜利刚刚雄起的威名,又要大大折损了。
所以,对袁崇山的处罚,力度拿捏的要十分精巧才是。
这场会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袁崇山十分配合,陈风也一样配合。
这是一个彼此都默契的、既定的结局。
会议还没有下线,首京方面便当着袁崇山的面,将决定、“处罚”、命令下发。
有关内容直接给他过目,袁崇山也不客气,针对一些不能接受的点做出回应。
上头也干脆,全盘批准。
仅两个来回,便彻底改变了建安命运,对袁崇山的罪责判定,线上会议,也到此结束。
首京的动作,那叫一个快。
几乎在线上会议结束的同时,便面向所有聚集地通报,将席卷三大超级聚集地的战争定了性。
其中,对于厦海及没有直接陷入战争的月合,一笔带过。
对于袁崇山本人,也是直接开脱出去了。
通报的大意是,云丰、建安、厦海的作战,皆系误会。
起因皆为建安组织队伍截杀镇州输送云丰的小队,且几方的演习太过激进,在截杀事实的基础上让云丰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至于厦海对云丰的直接作战,是建安方面在同云丰开战后,有人伪造总指挥手令向其求援。
月合的部队调动,也给了同厦海一样的解释。
最后,首京也宣告了有关人员的处罚:
对于最高层的执掌者,云丰陈风、唐依云的激进作战动作,给予严重警告。
厦海聚集地总指挥胡夜明,未经核查手令是否存疑便攻击云丰,严重警告并责令其弥补云丰战争损耗。
月合聚集地总指挥江侍文,同样未经核查便调动部队形成作战部署,介于其并未直接参与战争且无伤亡,严重警告。
建安聚集地总指挥袁崇山,为此次战争负主要责任。
袁崇山识人不明,对部下失察,致使其下将领违规对镇州输送云丰的小队实行截杀。
故暂时冻结其对建安所有部队调动、任命之权,首京将派遣有关人员前往查证。
待查证结束,再视情况重新任命。
结果一出,各聚集地的反应十分...微妙。
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席卷三个省级聚集地、超过百万部队直接参战的大乱斗,竟然迎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很明显,这就是厦海、建安、月合针对云丰的一场内战。
可厦海、月合,只受到了的口头警告。
建安,推出了一个替死鬼,袁崇山暂离掌权一线。
而云丰,这个被三地针对挤压的聚集地,竟然也落得个跟厦海、月合一样的警告...
但这一战,背后暴露的东西可太多了。
首先,建安和后来崛起的云丰,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了。
一个仅能动用半数兵力的云丰,竟然能在灭亡前,生生撕破建安,其强悍可见一斑。
其次,厦海,则是绝对能同云丰扳手腕的。
毕竟,云丰城破已成事实,完全破灭只是时间问题。
尽管云丰守军不足,但厦海的战力不容小觑。
最后,是首京对各地的态度。
对于这种省级的超级聚集地,庞大的人口、兵力等等,是上头不能轻易处理的。
不仅仅是拥兵自重这么简单,更是人类延续的火种之一。
只要不是路线、意识产生巨大的偏差,上头绝不会轻言制裁,甚至是剿灭。
当然,太过过分也不能成。
第二军区及长安聚集地的例子,可近在眼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