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同唐依云和小妮子两人,谈了很久、很久。
从政务,谈到各自相识。
回忆似水,温情将彼此包裹。
到最后,三人相顾无言,就那样沉默着注视彼此。
唐依云的目光,能透过笼罩陈风的金色。
小妮子的眼中,只有他昔日的模样。
陈风心如刀绞,身上的疼痛,哪抵得上情感的割舍。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时时刻刻承受这千刀万剐,也不愿真正分离。
或许,这世界的本质即是分离。
终其一生,人终归要在不断的分离中习惯、成长。
一开始,离开的是他人。
最后,离开的是自己。
门外,脚步声逐渐密集,又整齐的停驻,没有贸然进入。
陈风身上的金色,陡然璀璨几分。
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而布满压迫。
刚才,他是沉在温情的情郎。
现在,他是执掌一方的领袖。
“进!”
平声平仄的一个字,大门打开,外边的人有序迈进。
陈风的个人办公室,地方是不小,但没有那么多空余的座位。
众人进入,立于两边。
不管职位如何,没有人自觉到向寥寥无几的位子落座。
现场,除了陈风,就只有下首坐在一起的唐依云、晨一一两人。
大家站定,一道道目光都看向陈风。
奇怪的是,他被一团金色光芒笼罩,根本看不到后方隐藏的真正面目。
若不是金色是他不可磨灭的象征,甚至没有人知道金光中的身影究竟是谁。
可以确定的是,这位领袖于进化上,又迈出了巨大的一步。
因为他时不时泄露的一丝气息,便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颤。
即使没有针对,只是无意识的泄露。
是...九阶?
透过金色,陈风扫视众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掠过,都是曾经并肩而战的。
头批次的大兵团的执掌者,崔月明、于震、霍阿良;
后晋的大兵团执掌者,司陈、沈明、许建军、嵩超。
暗卫执掌者,胡冉冉、罗宇;
最高进化体小队执掌者徐伍、杨二山。
机甲部队执掌者,严忠卿。
加上亲手执掌近卫的唐依云,这是云丰暴力机构的所有掌控者,也是维持云丰稳定的最高核心。
陈风一一看去,熟悉的面孔,他看不出他们的未来。
转头看向唐依云,心生忧虑。
几个呼吸后,又化为淡然。
将目光重新投向一众部下,他淡淡开口。
“各位,世上无不散之筵席。”
“曾并肩作战的人,终归到了分离的那一天。”
蓦然一句无头无尾的话,让大家惊异不已。
这是...要裁撤有关人员了?
“不用瞎猜测了,离开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陈风话音再响,却更让人惊异。
陈风知道大家在想什么,笼罩他周身的金芒退去,露出他真正的模样。
众人瞳孔放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陈风...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血红裂痕,连脸及头颅顶部都不例外,是何等狰狞!
这哪是昔日那位颇有书生意气的温和队长,哪是那位沉稳霸道的云丰掌舵人?
“队长...!”
一声声惊呼,他们心中顿生不妙。
头顶的那片天,似乎要塌了。
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顶在危险的最前,没有人带领他们,发挥最最强的战力。
陈风抬手,场上重回安静。
“以我为例,也许,八阶就是人类的顶点。”
“我不知道,自我之后有没有人能跨过八阶的坎。”
“但我告诫大家,再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再进一步,没有活路。”
陈风的话,横在众人心头。
无论是他的结局,还是他对进化宣定的结局,都是沉重的山。
“招大家来,没什么别的意思。”
“告个别而已。”
陈风微微一笑,脸上的裂痕被挤压,说不出的狰狞和丑陋。
“我会试着最后冲击一波更高层次,但我知道没有任何希望。”
“我不会隐瞒自己的死讯,所以我死亡带来的动荡,仍需要依靠你们来平复。”
“并且,云丰的未来,就要从我交到你们的手中了。”
轻吸一口气,他又轻轻吐出。
众人看的真切,随着他吐出去的气中,带着细小的血雾。
他的体内,一如体表,布满了裂缝...
“各位,这是你们最后能和我搭话的机会了,要珍惜。”
陈风的话,突然变得诙谐,可丝毫不能缓解现场的沉重。
唐依云身边的小妮子,已经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并没有人开口,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说的出话。
一双双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地窖五人组,泪眼婆娑,许建军、严忠卿也红了眼眶。
司陈满脸复杂,看向陈风的目光,有敬佩,也有可惜。
崔月明、于震、沈明,满脸悲恸,嵩超慌乱中,又带着一丝茫然...
各样神情样貌尽收眼中,让陈风又禁不住失笑。
看向胡冉冉,他开口相问,
“我一向夸你心思细腻,此时此刻,连你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几乎是指定的发问方式,让胡冉冉强打精神,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云丰,将何去何从。
是了,没有陈风的云丰,将何去何从?
没有他,便失去了继承自的身份。
同首京相冲突的超级大城,真的还能继续发展么?
“无妨,首京是首京,云丰是云丰。”
“未来,脚下的土地并不沉静。”
“记住,合则生,分则死。”
陈风的话,又是一记重雷。
其中包含灾难,可灾难来源,无从触摸。
没有人怀疑,也许,这是他生命尽头的冥冥把握。
“首京的命令...当需遵从吗?”
胡冉冉又抛出一个问题,事实上这个矛盾在陈风在时,便已经尖锐。
只是前者一定程度代表首京,才显得不那么矛盾。
以后,没有他,只有云丰,这等体量衍生的部分对抗,不可避免。
闻言,陈风抬起手,打定包票。
“三十年,三十年之内,于发展上,首京会全方位从属云丰。”
说着,他的眸子落在司陈身上。
“别质疑我为何可以这么肯定。”
“实际上,过去的几十年里,上头的政策、方针,不知道有多少条是从我手下确定、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