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墨下意识抬眸看了眼书房四周,确认书房内除了自己和女儿再无旁人后,微微紧绷的面容这才放松下来。
抬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拍两下,方才听他低声开口,“这件事并不好解决。”
“苏贵妃虽然手无实权,但身边人并非如此,若是动了她,谁也不好受。”
“加之二皇子的祖父乃是兵部尚书......”
五皇子楚怀风倒是没什么实权,他的母妃是宫女,所以才会抱着二皇子和苏贵妃的大腿。
因为他知道,这两人的大腿坚不可摧。
黎盛意看原书的时候,就记不清这些官职。
但能从秦松墨口中听到‘不好解决’这个词,她听懂了背后苏锦柔和二皇子那帮人的难搞。
小脸紧绷,她‘喔’了声,再没有说其他的。
【这蝗灾要到冬天才能解决,现在距离冬日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难民已经往京城方向靠拢,想必是苏锦柔那边的谣言已经传过去,才会让大批难民朝京城涌来,为的就是讨伐当今圣上。】
【孟久安还没逼宫呢,难民就跟着来了,还有云家那边的事。】
【我爹可太难做了。】
白日里刚躲着梳理过剧情的黎盛意这会儿脑袋里的思绪清醒了许多。
她一遍轻声感慨,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起身边人,“爹,你最近有听到什么谣言吗?”
把她的心声全部听入脑海中的秦松墨摇了摇头,“并无。”
黎盛意见他摇头的模样,心下一哽,替他擦拭湿发的动作都跟着顿住了。
只见她眨了眨眼睛,道,“爹,蝗灾一事不小,你和太子殿下虽然已经在解决这事了,但还是要听听百姓的声音呐。”
“老话不都说了,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像只讨赏的小兔子。
黎盛意抓着已经洇湿的帕子,小身子趴在男人的腿上。
秦松墨把她眉眼间试探的光收入眼底。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思忖表情,不久后,就见他点了点头,“盛意说的言之有理。”
“清风,去查查民间是如何说西北蝗灾一事的。”
候在门外的清风应答一声,很快门口那抹影子便消失不见。
黎盛意只当秦松墨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长了肉的小脸上露出笑来,“爹,你真是爱民的好官。”
秦松墨当官这么多年,从最初什么都不懂,摸黑过河,到后来谁也不敢招惹,也不过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不少人都见识过他手段的狠辣。
之后先帝仙逝,当今圣上即位,也是看中了他的雷霆手段,才将他留下。
不过就只是将他留下而已,圣上即位后,收了他手中不少权势。
那些原本在他手里的权势,如今都落在了内阁大学士云必先手上。
这边是云家几次三番挑衅他,看不起他的缘由。
即便如此,他还是依照从前的行事风格,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与他共事过的同僚见到他时都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只有他收养的小女儿,才会说他是爱民的好官。
一头青丝在快干了的时候,黎盛意已经趴在软榻上睡着了。
明明是个小姑娘,睡姿却一点儿也不雅观。
这段时间她在相府里待着,身上倒是长了点肉,连着发丝都比之前柔顺了不少。
秦松墨放下手中狼毫笔走上前去,揪着身边的油灯,他低下头去看向眼前的小女儿。
之前刚把黎盛意捡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生的好看。
皮肤细腻的根本不是难民里出来的孩子。
排除了她是从西北过来的难民,他派出去的人在京城,乃至京城周边搜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还有她平日里说的那些话,那些根本不似五岁孩童的表现......
墨色瞳仁中浮现出复杂神情。
直到一道清脆的拍打声在安静的书房内响起,秦松墨骤然回神,看到眼前人一巴掌拍在那张小脸上,还把自己拍醒了的懵懂模样。
他不由得勾起唇角。
“书房的软榻睡着不舒服,带你回院子里休息?”
黎盛意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听到说话声的她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朦胧模样。
只是秦松墨的声音熟悉,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就感觉到身子一轻。
常年用药的当朝丞相,再次轻松把她横抱起,带着她回到了水云居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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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盛意从绿杏口中得知,城外有人在造谣‘大楚将亡’一事的时候,就知道是秦松墨出手了。
苏锦柔很聪明。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京城中散播谣言。
而是从最远的西北开始。
西北蝗灾,百姓们颗粒无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甚至连这个冬日都挨不过去。
她只要派一个江湖术士前往,把谣言散播,就能让百姓起义。
加上二皇子与五皇子对那批赈灾的粮食与银两动了手脚,故意克扣。
百姓拿不到银两和粮食,内心就会越发愤慨与惶恐。
届时只要二皇子与五皇子再带着银两粮食前往,那帮饿久了的百姓,自然而然地就会拥护二人。
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黎盛意饮了口茶水。
苦涩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让她不由得皱起了整张小脸。
绿杏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小主子,“小姐,您在生气吗?”
听到绿杏的问话声,黎盛意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那些刁民乱传谣言啊,太子殿下与相爷明明都已经做的那么好了,因为一场蝗灾,大家都在议论太子殿下和相爷。”
“还说......还说......”
明白绿杏的愤慨,黎盛意把手边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吃口甜的,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绿杏见她一副淡然模样,小脸上露出惊愕,“小姐您不生气吗?可是小姐您与相爷的关系那样好,相爷还宠您。”
黎盛意听言勾起唇角,“我生气有什么用?”
“难不成我还要拿个喇叭站在城墙上告诉所有人,这次蝗灾并非我爹无能,而是有人从中作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