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今年的初冬迎来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内阁大学士云必先云大人,在朝堂之上提出年迈,对于国家大事力所不及,想要告老还乡。
大楚西北刚经历了蝗灾一事,好不容易摆平了蝗灾一事,朝堂之上正是用人之际。
当今陛下楚宏拒绝了他这一请求。
另一件大事便是太子大婚一事。
茶室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孟久安还在辩解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孟久安。
哪怕得知苏锦柔小产,如今的他最多只是听一耳朵,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听到敲门声的他,古铜色的脖颈涨红,他先是拧眉瞪了眼秦松墨,嘴上虽在骂骂咧咧的,却还是老实起身开了门。
“清风没说吗?今日相府不见客!”
“太子殿下?”
看着眼前立身于茶室前,身披大氅的男人,孟久安脸上表情一滞,本就涨红了脖颈的他,这会儿整张脸都涨成了红色。
侧身让出位置,余光瞥见来人肩头的白色雪花,当即扬起脑袋伸长了脖颈,“落雪了?”
“只是三两片雪花罢了,小雪。”
京城刚入冬,气温一天低过一天。
相府早在秋天就烧起了银丝炭,凡是秦松墨与黎盛意在的屋子,皆是温暖如春。
看到来人是太子殿下,秦松墨抱着小女儿起身行礼。
一大一小,一动作熟练,一动作生疏。
从前的秦松墨从来都是孑然一身,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还是后来多了个孟久安,楚怀渊方才觉得他稍稍有了个人样,不再像从前那般没有一丝人情味。
如今他的身边又多了个小包子。
楚怀渊一看到黎盛意,把肩头上沾了雪花,眼下又融化成雪水的大氅交给身后的孟久安。
确认过自己身上的寒气散的差不多了,他赶忙踏着锦靴走上前去,一股脑地把黎盛意抱在了怀中。
“盛意可还记得本宫?”
黎盛意怎么说也是个五岁小孩儿,但由于前期营养不良的缘故,身子比较同龄人还是较小。
尤其是此刻她被一个与秦松墨孟久安差不多高的太子殿下抱在怀中,被三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围在中间的她显得越发娇小可爱。
黎盛意也不排斥被太子殿下抱。
听到对方的询问声,她点了点头,“盛意记得,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楚怀渊听言笑了下。
抱她在茶桌前坐下,又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此次前来没有给盛意准备些好玩儿的,本宫便把这个赠给盛意,如何?盛意可是喜欢?”
黎盛意并未伸手去接眼前的玉佩。
她能看出玉佩的价值不菲,随便找个典当行典当成银钱,都够她一辈子吃穿不愁的。
她看了眼玉佩后,第一时间并非点头接受或摇头拒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秦松墨身上。
后者似乎十分受用小女儿依赖自己的态度。
放下手中棋子,秦松墨抬头冲她微微颔首,“盛意还不谢过太子殿下。”
黎盛意这才接过玉佩,脆生生道了句,“谢谢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生十个儿子!”
楚怀渊一听这话顿感哭笑不得。
旁的朝臣得了他的嘉奖,哪个不是磕头道谢,说两句吉祥话的。
哪有人开口便是祝人生十个儿子的?
不过一扯到孩子的话题上,楚怀渊面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不少。
他抬手在怀中小包子的脸颊上轻捏了一把,而后就听他沉声开口,“本宫退亲了。”
“退亲?!与柳涵嫣么?”
“太子殿下......”
孟久安与秦松墨的说话声同时响起。
前者跑到茶桌前坐下,给楚怀渊倒了杯烈酒,“是发生了何事吗?太子您与柳小姐大婚将至,如今退婚,不说旁的,就说陛下那边......”
醇厚的酒香几乎要掩盖茶室内的茶香。
楚怀渊伸手接过酒杯,将酒杯中斟满的烈酒一饮而尽,“确实,父皇险些弃了我这个太子。”
太傅府嫡长女柳涵嫣,早在尚未及笄之前就已经被赐婚给了太子。
世人都知晓太子殿下大婚就在这个冬天,宫中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连柳涵嫣那边都已经把喜服给绣好了。
一句取消婚约,让之前所有人所做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一杯烈酒落肚,感觉到体内的寒意彻底散去,楚怀渊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怀中的黎盛意。
看着她可爱娇俏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若是不退婚的话,来年本宫或许也会有一个像盛意这般可爱的孩儿。”
“只是可惜......”
黎盛意正眼巴巴盯着眼前人瞧呢,本着吃瓜精神的她,这才没有从他怀中离开,而是继续坐着听下去。
可现在他只把话说到了一半......
“可惜什么?太子殿下是发现了什么吗?”
黎盛意的说话声让楚怀渊发散的思绪汇拢。
手掌在她的头上轻抚,就见他点了点头,“柳太傅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柳涵嫣与柳靖。”
太傅府中并没有太多的孩子,柳涵嫣和柳靖身为嫡长女与嫡长子,却成了太傅府上下唯二的污点。
“柳太傅一生为人清廉,怕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生出这样一双儿女吧。”
再次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楚怀渊把信封推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秦松墨面前。
秦松墨见状接过信封,打开信封看过后,那双英挺的眉眼皱起痕迹逐渐变成了‘川’字。
觉察到气氛不对劲的孟久安当即伸长了脖子,与他一块儿阅览信封中的内容。
在看到柳靖与外国使臣勾结,二者里应外合的字样时,他的面容呆滞,嘴里发出一声惊叹。
“我嘞个乖乖,这要是传出去,谁能信呢。”
“柳靖向来没个正形,如今为了二皇子竟是铤而走险了。”
“柳涵嫣呢,她不会与二皇子......”
如果柳涵嫣真的和二皇子有关系,那她这就是欺君大罪。
在未婚之前与丈夫的弟弟纠缠在一块儿,这事要是真的,可是要关进猪笼里,丢进河里去浸猪笼的!
秦松墨皱起的眉眼始终没有松开,待他把信中内容都看完后,这才抬起头与眼前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