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盛意最后还是把首饰都塞进了文松墨的怀中。
虽然她不确定眼下究竟是一场梦,还是自己真的来到了她爹小的时候。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啊。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给钱总归是没错的,说不定日后她就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中,留她爹一人待在这个世界中,未免也太可怜了。
文松墨在接过首饰的时候,小脸上的神情都是懵的。
他张嘴想要感谢,可按照她说的话来看,这些首饰都是长大后的他,送给她的。
且对方还是自己将来收养的义女。
哪怕只有三岁,心智过早成熟的文松墨内心确有长大后不愿娶妻生子的想法。
在文家住了三年,他看遍了世间冷暖,他只想守着母亲一块儿生活。
而非像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那般,表面上看似害怕主母,实则背地里左拥右抱,很是令他反感。
文松墨并未傻乎乎的把那些首饰都送到母亲面前。
母亲自生下他后,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
第一次拿到钱的他,找了大夫抓了补身体的方子,为了劝母亲喝下补药,他只能撒谎是自己去药堂做了学徒。
他的记性好,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母亲一直要求他韬光养晦。
得知儿子去了药堂做学徒,文母还将他揍了一顿,最后母子二人抱着哭了许久。
黎盛意时常跑来文府,她在她爹的引导下,知晓文府角落里有个狗洞。
每日她都会从狗洞里钻进来,给她爹送一堆好吃的。
即便她爹不愿接受,却每次都会感谢她,而后父女二人便会陷入怪圈当中。
文松墨是她爹,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爹给的,是以她觉得她爹不用给她道谢。
可文松墨从小就知书达礼......
若是有文府仆人在场的话,定能看到父女二人每次见面后,双双弯腰鞠躬,感谢对方的怪异场景。
黎盛意在文府期间,生怕自己随时随地会消失的她,总是找文家三姐弟的麻烦。
为了不让她爹被欺负,她总是会把三姐弟揍得鼻青脸肿,待三姐弟顶着张熊猫猪头脸哭着找爹娘后,黎盛意下次下手总会更狠一些。
“爹爹莫怕,我会护着爹爹。”
文松墨站在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小姑娘身后,怀抱着烧鸡的他,抓着她衣袖的手指收紧。
无人知道此刻的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在下次文家三姐弟不记打,再次出言挑衅时,他已经能够站出来反驳并咬牙自保。
一个人的是否离去总是会令人产生感应。
那一日清早,黎盛意预感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时,当即朝着文家冲了过去。
在进了文家后,看到文松墨又被欺负,且这次欺负他的人还是文家主母时,她当即不要命地冲上前去。
在三位爹爹守护下,平安快乐成长到七岁的黎盛意个头拔高不少,就连力气也比以往更大一些。
轻易推倒了文家祖母,黎盛意一把从婢女手中夺回她爹,又将其拉到自己身后。
“就是你这个野丫头,成日逮着我孩儿打?”
主母倒下,旁边贴身伺候的婢女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赶忙把主母搀扶起来,院子里所有人在看到黎盛意时,每个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了不同神色。
此刻的黎盛意早已把身上的首饰摘下给了文松墨,现如今的她仅是身着一袭云锦,身上半点首饰也无。
若非文家早年有过布庄,文家主母险些认不出她身上的乃是云锦。
“你是谁家的小姐?你可知你身后的是什么人?”
黎盛意还赶着和她爹道别呢,偏生遇到了这样的事。
唇角紧抿,她冷眼看着眼前所有人,“你儿子不是文清修亲生的。”
文家主母原先脸上还带着几分假笑,现下在听了她说的话后,脸上的那几分假笑也维持不住了。
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那张扑了粉看上去仍旧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了狰狞的神色。
“胡说八道!”
“来人啊,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抓起来!报官,把她送到官府去!”
“恼羞成怒了。”
黎盛意说的短短五个字,瞬间让文家主母内心怒火高涨起来。
胸脯不住上下用力起伏,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走上前去,伸出手臂就要把黎盛意抓住。
虽说身手有些退化,但黎盛意当初练习散打一类时的身体反应还在。
一把抓过文松墨就要往旁边的空地上跑,她转过头看向身后追上来的婢女,那张笑容肆意张扬的小脸上,立时浮现出一抹蔫坏的笑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婢女一个劲地加快速度追上来时,就见黎盛意抓着身边人来到一处假山旁。
借着拐角位置,她抬起脚,刚一抬头,就看到一婢女朝着自己冲来的同时,看到自己抬起的脚,吓得就要及时停下。
奈何婢女跑的实在太快,一时间根本停不下来。
就听‘扑通’一声响,追上来的婢女当场摔倒在地。
自此,黎盛意继续抓着身边人朝前跑去。
文松墨体弱,年纪又小,根本追不上她的步伐。
渐渐感知到自己有些吃力的他一边跑一边喘息着开口,“你、你别管我了,我跑不动、跑不动了......”
黎盛意听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确保身后暂时无人追上来,她放缓了脚步,最后停下脚步转身与他四目相对,“真是晦气,是吧。”
文松墨并未说话,只是用那双墨色眼瞳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你要走了吗?”
黎盛意小脸上神情一滞,随后就见她耸了耸肩,脸上的笑意勉强,“这你都知道?”
文松墨点头,手指指向她的脚踝处,“这里,没有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黎盛意吓得当即后退一步,“我嘞个逗,我没事吧?!”
“你还会回来吗?”
耳边响起奶呼呼的问话声,她闻声抬起头来,在对上他眼眸中隐隐的希冀时,她抿了抿唇角,“不确定,但以后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
“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好好念书,考取功名,还得是考上状元,将来才会重新遇见我。”
眼看着眼前人腿上的颜色也跟着消失不见了,文松墨一贯冷然的小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急色来,“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黎盛意抬起手在他的头顶轻抚,而后就见她轻启双唇,笑着开口。
“我叫黎盛意。”
“黎明的黎,盛意以江河,江河不及你的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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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梦魇终于散去时,黎盛意缓缓睁开双眸,就见自己的床边站着抹熟悉的身影。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眸,开口说话时语气中还带着浓重的困倦之意,“爹爹,怎么了?”
秦松墨站在小女儿的床榻边,看着她睡得横七竖八的模样,薄唇扬起,“没事,爹爹只是梦见故人了,想着来看看故人。”
黎盛意困得不行,隐约间只听到她爹说了什么,嘴上嘀咕了声,她伸手抓过手边的布偶虎,再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