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早就播放完毕，屏幕停留在谢忻燃和烂尾楼的合照上。
赵听雨直直地望着他一丝不苟的表情，心里莫名涌起几分悲伤。
她似乎错过了好多事。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赵听雨点点头，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秦婉声音柔和，提起自己的过往时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天空染上夜色，几颗星星孤零零地散在夜幕中。
不知不觉间，赵听雨听得入了神。
“其实在发现他制毒之前，我们的感情早就破裂，只不过那时候还停留在语言攻击上，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对忻燃......”
“离婚在谢家是不可能的，忻燃七岁那年，谢老爷子明面上是放我走了，甚至谢允锵派人地毯式搜寻了一年，也没有找到我。”
“因为他根本猜不到，在放我走的那天下午，谢老爷子就派人绑架了我，我被关在谢宅的地下室里，整整一年。”
“如果不是偶然被忻燃的叔叔们发现，我应该会被关在那里直到老死。”
“那个老不死的根本不会允许一个没有言灵束缚的人离开谢家......”
“在老二和老三帮助下，我逃了那个地下室，在临走的前一秒，我去见了忻燃最后一面。”
说到这，秦婉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她捂住眼睛，绝望地喃喃道。
“如果不是我把那瓶药换了......如果不是我把那瓶药换了......”
“逃出谢家后我时常会想，如果我选择继续留在那，忻燃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亏欠他太多了。”
赵听雨犹豫两下，抽了两张纸轻轻给她擦眼泪。
今天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思考。
过了不知多久，秦婉情绪稳定下来，她拉着赵听雨的手，怔怔道。
“离开谢家后，我整整抑郁了五年，知道忻燃离家出走后，我做梦都想回鹭城。
“但我根本就没办法回来，我知道那老不死的早就布下天罗地网，踏上国内土地的一刻，我的所有行踪都会暴露......”
“我还没报仇，不能就这么再落入他手中......”
“但十七年实在是太长了，真的太长了......”
“我又了新的生活，遇到了真正爱我的人，甚至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想起忻燃，说真的，有时候我都恨自己。”
“他那时候才那么小，叫妈妈时声音又软又招人喜欢，他才七岁啊......”
“我现在再也听不到他喊我妈妈了。”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赵听雨眼眶发酸。
这世界上所有事都不是非对即错的，而且她心里的天平早就偏向了谢忻燃。
她没办法像局外人一般去安慰秦婉，尽管知道她实在是不得已。
虽然她讲得平淡，甚至很多危险都一笔带过，但赵听雨不敢想，如果是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整整一年，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更别说被迫离开故土，生活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整整十七年。
她不觉得秦婉有错，她有选择开启新生活的权利。
读了这么多年书，赵听雨脑子里有无数劝说自己和别人的大道理。
她也知道，一个人首先要做自己，其次才是做父母。
但正如内心天平的偏斜方向一样，在秦婉讲述自己经历的这段时间里，赵听雨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在想。
她想，这么多年，她的小狗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她没有理由去谴责这件事里没有犯错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只是很心疼他。
————
时隔半年，再一次踏出熟悉的电梯，看着跟自己走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走廊，赵听雨揉了揉眼角，继续往前走去。
试探性地将指腹凑上去，门应声打开。
他没有改密码，甚至连她的指纹都没有删。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赵听雨没有开灯，按照肌肉记忆，她摸到了卧室门。
是个人就会有脆弱的时候，都有躲起来默默疗伤的秘密基地。
轻轻推开卧室门，里面依旧漆黑。
实在是看不清，赵听雨按下柔光顶灯的开关。
暖融融的光洒在卧室的每一处，女孩环视整个房间，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不在。
不信邪地将所有房间都看了个遍，她依旧没有找到谢忻燃的人影。
那他会去哪呢?
有些无措地关上防盗门，再一次站在走廊里，赵听雨深呼一口气，大脑一片空白。
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地方。
在原地站了一会，赵听雨刚想离开，目光被对面的门吸引。
那是她从前的住处，在这场短暂恋爱的后期，他们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主卧门虚掩着，隐隐约约透出点光亮。
随着门缝越推越大，赵听雨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整个卧室，光源只有一盏小小的床头灯。
不过对于视物来说足够了。
慢慢扫过床上、沙发、甚至是地毯。
依旧是空无一人。
就在赵听雨有些失落，想去其他房间找找时，她的目光突然被墙角缩着的人吸引。
他像是和外界隔绝了一样，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背光站在面前，她的影子斜斜打在他身上。
明明这么高的个子，缩在那里却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样。
赵听雨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子。
他将脸埋在膝头，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将手慢慢搭在他的头顶，男人浑身颤抖一下，谢忻燃慢慢抬起头。
对上那双通红眸子的一刻，赵听雨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谢忻燃怔怔地看着她。
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听雨抬起胳膊，将人拥在怀里。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颤抖地越来越厉害。
过了许久，卧室都是一片寂静。
就在赵听雨刚想开口的时候，耳边传来他喃喃的哽咽声。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
赵听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抬起手，慢慢去擦他眼角的泪。
下一秒，她听见他带着哭腔的低语。
“他们都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