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一棵古桑下的农户人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你道是为何?都因梁州牧谢郎治理有方,梁州才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那王富贵回了桑树下的老家,在他的农田旁,他摇着扇子惬意地乘凉。
“当家的,太好了,那田里的老鼠都死光了。”一个尖锐的粗哑的声音响起,那王婆子随意撩开农舍的帘子走了出来。
“是谢使君教俺们这么做的,说是用什么土方子连花清瘟研制,老鼠就死了。”王富贵摇着扇子头也不抬,老妻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他果真是我们梁州的大救星。”王婆子在水缸旁洗了洗手,她刚刚和完面,自从谢使君把萧家霸占的田地分给百姓后,他们老王家每顿饭都有白面馍馍吃了,那谢使君还说这是“包产到户政策”,她这个乡下人不懂那些政治,只知道这个官是真心为他们百姓考虑的。
而王富贵依然悠闲地叼着大烟杆子,心里也感激谢炎生为梁州做得这些实事。
“老伯,我说他不会哄你吧。”忽的一女子从桑树后跳出,她今日穿着白色的长裙,清丽可人,正是苏岚锦。
“是苏姑娘来了,快请坐。”王婆子见是她来,急忙热情地招呼,这苏姑娘可是谢使君的心上人,梁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样龙凤一般的人物,来到她王婆子家,客客气气地待她就是对谢使君的情谊了。
“有劳了。”苏岚锦对着王婆子浅浅一笑,其实今日她是特意来看王富贵夫妇的,她家的玉面谢郎心里挂念着这对夫妻。
“有老鼠!”苏岚锦忽然故作惊讶大叫道。
“哪里,在哪里?”王富贵被这话吓的不轻,随即猛吸了一口旱烟,立即呛的说不出话,只好一边拿着烟斗在地下不停地敲,一边大力的咳嗽。
王婆子见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为他轻轻地抚背,心道:“老头子也真是的,多大个人了还呛着,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的梁州是闻鼠色变。”
“骗你的,老伯,你还当真了,梁州有谢炎生坐镇你们还怕什么?就算有老鼠,抓来吃掉,就当加餐好了。”苏岚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而王富贵这时气也顺了,不禁苦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的,差点害的老朽半条命下去。”
说归说,闹归闹,苏岚锦看着梁州农家小院里这样难得的温馨气氛,终于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她是替谢炎生向老伯辞行的。
“老伯,谢郎他可能...要调离这里了...”苏岚锦艰难开口。
“什么?谢使君要走?”王富贵放下了手里的烟杆子,叹气道:“梁州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干实事的好官,就要离开了吗?”
“是的,他收到大王的手谕,手谕上称:梁州事毕,雍州告急,汝立刻回府。”苏岚锦静静地说,她也很无奈,她亦不知摄政王呼唤谢郎这么急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莫不是京都有变?可是父亲苏道元还在京都,他会不会受到牵连?
又近闻天子不满太后专权,私自里擅自任命朝廷官员,这已经触发到太后的忌讳,天子也被勒令禁足太和殿,她的父亲苏道元为人忠直,素来支持天子夺回权力,父亲怕是会受到太后的打压...想到苏道元那暴烈的脾气,苏岚锦忍不住摇头。
且说摄政王府内,姬云凉默然无语,他也在思索皇帝最近的动向,他只是觉得皇帝最近很奇怪,突然变得强势起来,皇帝的身边好似有人出谋划策一般。
其实京都那边,嘉顺太后萧观音并不是真心想扶持他继承大统,这一点姬云凉心知肚明,他和萧观音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萧观音她属意自己的亲胞弟镇南将军萧翎继承大统,可是这璟家江山终究不能易姓,不管他和皇帝怎样不和,都还是姬家子弟,还是同为孝景皇帝之子,所以萧观音这个妖后也不可不防。
“难呐,难呐,江山难固啊。”姬云凉叹气道。
“父王在这里长吁短叹,究竟所忧何事?”一旁的姬凌波关心地询问,还贴心地为她的父亲揉肩。
姬云凉则一脸溺爱地拍着女儿姬凌波可爱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道:“都说女儿是老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此话果真不假,寡人的俩个儿子都比不上凌波这个好女儿。”
而姬凌波见自己父亲只是摸着自己的脑袋没有说话,便知趣的不再多问,过了一会儿,她状似无意的提醒道:“父王,那谢侍中可是今日回府复命?”
“正是。我儿何事,好端端地为何提起此人?”姬云凉闭目惬意道,享受着小棉袄的按摩。
“儿有一事相告,既然他平疫有功,父王您何不抢走他平疫的功劳,据为己有。何况他本就是咱们家的家臣,他的功劳就是父王您的功劳,如此这般他也不敢再生二心,也好敲打敲打此人、”姬凌波得意说道,不知为何,谢炎生总给她一种很神秘很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随时要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王朝的感觉。
“我儿,你提醒的是,老父就依你之计。”姬云凉听罢恍然大悟,随即赞赏地看了一眼女儿,心道:“要是你是个男儿,老父这把椅子就传给你来做了,可惜可惜,我大璟江山传男不传女。”
姬凌波继续补充道:“谢炎生此人虽颇有才干,然为人散漫,终究不肯轻易显露,为我所用。父王此次派他治理梁州就为了显出他的能力出来,此时父王须乘势暗中打压他,再出手相助,他必感激涕零于您。”
姬云凉听罢略略思索,这些话使他不禁高看这个二女儿一眼。
少倾,有一侍卫来报道:”大王,原王府侍中谢炎生现已到达府上回廊处,正在听候大王吩咐。”
”来的妙,妙极,快传他进来。”姬云凉抬手吩咐侍卫道。
“谨遵王命。”那带刀侍卫得到命令便低着头慢步退下。而姬凌波见状也识趣地告退,她自知献完计就该走开了,毕竟父亲和谢炎生见面,必是有梁州的军情要事相商,她一个外眷弱女子就不要随意探听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少年人就被侍卫带到厅堂。
那少年人生的唇红齿白,俊秀如锦,远看竟然如同美貌的女子一般。
那少年恭敬侍立,并未出声,谢炎生若是不自言,谁也不知他就是治理梁州有方的大功臣。
而一旁的姬云凉打量着少年的容貌,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天生断袖之癖,谢炎生这样的长相正符合他的口味。
而谢炎生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他讨厌对方这样肆无忌惮的炽热目光,好似他是个女人一般,难道他真成了这些权贵眼中的玩物了?
“谢卿你有大功于社稷,你制伏那恶霸萧无咎,替寡人除去一害,说,你想要什么奖赏?”姬云凉笑眯眯地问道,又眼瞅着现在四下无人,便轻佻地拍了拍谢炎生的肩膀,还更大胆地若有若无的抚摸他的脸。
“咦,他在干啥?老板抽风了?”谢炎生内心扶额,他想在知乎上提问:老板抽风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无语过后,谢炎生依旧不悲不喜,他的内心虽不喜老板这样潜规则他,面上还是淡然对待,毕竟老板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他发工资,只要不突破身体那一关...
“谢卿何故紧张?”姬云凉明知故问,他喜欢调戏谢炎生,这让他感觉很刺激,比调戏一个女人还刺激。
“臣惶恐,在梁州借大王威名便宜行事,这才除掉萧无咎逆党,臣不敢邀功。”谢炎生面上继续恭敬道。
“卿不必多虑,我自当上表奏卿功劳,天子必封赏之。”姬云凉笑呵呵。
”功劳不敢当,只求大王放我离去,一开始我就在大王面前说过,我不愿为官入仕途,是大王您执意授于我官,如今梁州之事已定,我也该辞官离去了。”谢炎生一脸认真道,其实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累,他是一个浪子,在雍州已经停留的太久了,久到他感到无法呼吸,他好累,明明不想牵涉政治,却还是被迫卷入政治中心...
“什么,你要走!不可如此,寡人不放你走!”姬云凉闻言色变,谢炎生可是他重点培养的人才,若是起事还需此人相助,怎肯轻易放他离去?
“大王,我是一定要走的,我”谢炎生情急之下,情绪激动,可是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姬云凉喝止了。
而姬云凉则正襟危坐,语重心长道:“谢卿可是厌烦寡人此举?寡人以后不轻薄你就是了,休要再提离开此事。”说罢拂袖离去,不给谢炎生反驳的机会。
谢炎生只得闷闷不乐回到府邸,苏岚锦见他耷拉着脑袋,不解地问道:”傻瓜,你怎么了?怎么一脸忧伤,你这样我会心疼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还轻轻地为他拂去额前的碎发。
原来谢炎生今日的头发没有束好,露出几缕杂发飘在身前,他亦有没有刮干净胡须,看起来颇为憔悴。
而谢炎生则一把紧握住那双柔夷,他需要苏岚锦的支持,他对着苏岚锦温暖一笑,笑中包含着爱意,而苏岚锦也意会他的意思,便顺势静静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切尽在不言中,连风儿都不忍心打扰这对小情侣。
三日后的京都,一封来自西境的奏折被放置在皇帝的桌案前,元贞帝姬云庆看着久不联系的长兄发来的问安折,只是冷笑道:“冷华,打开看看,要是不重要就不用念给朕听了。”
原来自从那日冷华为元贞帝出谋划策后,他就被一旨圣谕召在皇帝身侧,随时听命。
“是,”冷华说着便打开了奏折,其内容极尽问候之词,只有在文章末尾才显露出摄政王的真实用意,其言:“前梁州牧谢炎生者,虽无管、桑之筹划,刘、葛之韬略,苏、王之才情,然使理境安政,劝课农桑,则吏治清明、黎庶安乐、百业兴旺、上下咸服。故观其才干,当为萧李之亚匹也。愿陛下念其功勋,封赏之。臣姬云凉敬上。”
“等等!摄政王要替一个人请官?”姬云庆皱起眉头。
“此人名谢炎生呐,陛下您忘了,就是那个智斗萧无咎的那个少年。”冷华小声提醒道。
“对对对,朕想起来了,那就封他个太常寺少卿,仪同三司。”姬云庆略略思索,他稚嫩的童音在太和殿里显得格外清脆。
“陛下,亦可加封摄政王诸子女,以表彰其治理西境之功。”冷华在那幼童的耳边说道。
姬云庆连连点头,道:“就依卿之计!”
而太极殿屋檐下的白鹤无言,仿佛预示着王朝将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