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古风流,烟雨蒙蒙更衬得清河郡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似的面纱。
耳听得那清河谢家戏台高筑,一位挑着柴火穿着补丁的卖炭翁摇着头不屑的走过,心道:“这些可恨的朱门大户动不动就唱起了戏,可叹俺身无二两纹银,更买不起几斗米,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他正叹息自身命运多蹇,一出生就遭逢奸臣当道,小小年纪三岁死了爹,五岁死了娘,好不容易熬到四十岁娶了房媳妇,却突逢王朝更迭国号更张,新媳妇儿被北方的强寇掳走了,想起这些心酸往事,卖炭翁不禁抹泪。
眼瞅着打对面那条街走来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他上前弯着腰赔笑道:“敢问这位爷,您买炭吗?小的这有上好的木炭,天气这么冷,买点回家再合适不过。”
那华服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端的是乡绅的气派,他正欲赴谢家的宴会,冷不丁就瞧见一个一脸木讷脸上沟壑崎岖的卖炭叫花子,他心里直道晦气,当即劈头盖脸骂道:“哪来的臭叫花子,还不滚一边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敢在这摆摊?”
“是是是,小的不长眼,那敢问大爷,这里头是哪户人家?为何今日吹吹打打这么热闹?”卖炭翁腰弯的更低了。
见这人捧着自己,乡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便得意洋洋笑道:“不知道了吧?今天是咱们江州谢家的谢爵爷请各州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看戏的好日子,听说爵爷他老人家是寻回了失踪十年的宝贝儿子谢炎生。”
“什么?那个贼寇谢炎生?听说这人是那些北方佬的首领,还领着一帮子流民冲进洛阳皇宫,弑杀了前朝皇子义阳王。”卖炭翁提起谢炎生似乎很鄙夷,在他看来,要不是谢炎生乱来,领着北佬造反,前朝怎会突然覆灭?如果不是朝廷散了,他的妻子也不会被北佬掳走。
“无知匹夫,你简直大胆!那谢公子岂是尔等草芥能非议的?你可知他是这江州谢氏的嫡生子,将来整个谢家都要归他掌管。再者,他此刻就在府内,你如此这般在人家家门口骂人家,就不怕他找你算账吗?”乡绅呵斥道。
卖炭翁听罢吐了吐舌头,似是后悔嘴快失言,就想着快速离开谢府这是非之地。
就在他拔腿要走时,猛听见官差敲锣的声音,那铜锣声整整敲了九下,乡绅意识到九声意味着九五之尊降临,连忙拉着一旁的卖炭翁跪下。
果不其然,迎面走来一只长长的队伍,为首的是穿着甲胄的御林军,队伍的中间是手持着回避、肃静仪仗的太监们,在队伍的最末端出现了玄色的銮驾,其上坐着身穿私服的大齐天子景初皇帝萧翎,此刻他正庄严的面对众百姓,百姓也会意道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卖炭翁拿胳膊肘撞了撞乡绅悄声道:“这上面坐的是皇帝?我怎么不认识他。难道又换皇帝了?”
看着他惊讶的模样,乡绅不屑道:“你少胡说!你瞧你那乡巴佬的样,不懂还学人家乱发议论。这上面坐的可是当今天子咱们大齐皇帝陛下。”
“原来皇帝长这样啊,他这么年轻就能当皇帝了?”卖炭翁咂舌。
“你知道什么呀?当今天子乃是前朝大璟王朝的抚军大将军名讳唤作萧翎。如今这位主子坐了天下,我们这些人终于有好日子过了。”乡绅慢条斯理解释。
“那不一定,要我看,还得观望观望他。这些年换的皇帝难道还少吗?哪个初登位不是说要好好治理天下?可是结果呢?不都是庸主罢了。”卖炭翁叹气。
“行了行了,你一个卖炭的还议论起朝政了?”乡绅不耐烦。
“得,谁当皇帝也与咱老百姓无关,我该不吃饭还是吃不上饭。”卖炭翁撇嘴。
“那是你天生命贱。就你这样的草民,就是太上老君当皇帝,你照样翻不了身,一辈子当个卖炭翁。还有,我考考你,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去谢家吗?”乡绅挑眉道,他以为这种下等人必然不知道,所以想看卖炭翁出丑。
“皇帝老爷去谢家自然是看上谢家在咱江南地区的影响力了咯。想来这位年轻的天子初定天下,自然想拉拢拉拢这江南世族,要说在江南首屈一指世家非清河谢家莫属。这谢家是传承了前朝四世公爵的清贵之家,天子自然是要笼络的,这就为君之道所说的帝王权术。”那卖炭翁抚着胡须笑道,他的声音突然充满威仪,方圆数里的百姓都听见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这些道理你怎么会知道?”乡绅大惊失色,下一幕更令他跌破眼球。
只见那原本穿着破烂的卖炭老翁褪去了自身的脏污,幻化成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尔等不必知道我是谁,你们只需要各安其位,要知道这位景初天子乃是紫微帝星的命格,汝等选他做天子,定能保南方安定,不被北燕侵扰。”那白衣老者说罢仰天大笑,化作一阵烟散去。
这一幕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眼看着大活人消失在眼前,百姓们纷纷跪拜那缕阳烟散去的地方,口中高呼:“老神仙!”
銮驾上的景初帝皱着眉,询问身旁的苏道元道:“军师可前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朕素来不信鬼神。”
“陛下,想来也是江湖术士的鬼把戏罢了。不过这人说陛下乃是紫微帝星降世,也不失为阴差阳错的在百姓面前树立您的威严啊。”苏道元恭敬道,他已年近六旬,素来和谢伯年不和,今日却为景初帝的缘故来了死对头的家中。
且说苏道元陪同着景初帝一进府门,谢伯年便迎面笑道:“臣谢伯年携犬子恭迎陛下驾临。”
景初帝瞧着谢伯年身边站着的仿若一对璧人的儒雅男子和清秀女子,笑道:“谢卿不必见外。说起来,朕和令郎不算是第一次见面。还有这位苏姑娘,朕记得和你在南疆时便见过了。”
谢炎生和苏岚锦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深意:萧翎这是故意和谢苏两家的下一代人套近乎,不愧是颇有城府的皇帝,当初在南疆,他们可是站在萧翎的对立面的敌人。
眼见景初帝心情颇佳,谢伯年便打哈哈道:“陛下说笑了,何必和这些黄毛小儿论交情?”
谁知景初帝却不接谢伯年的话茬,反而话锋一转对着苏道元说道:“军师,说起来你和谢卿也算是儿女亲家了,想来你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和谢卿的爱子互生恋慕吧?”景初帝似是故意打趣苏道元。
“陛下说哪里话,小女跟着他谢炎生,小姐不是小姐,丫鬟不是丫鬟,妻子就更谈不上了,真是有辱苏家的门风。”苏道元直言不讳,他这话可戳破了谢炎生和苏岚锦那层晦暗不明的关系。
“哼,这是什么话。你女儿能嫁给我儿子是你苏家的福气。”谢伯年先沉不住气了,他讨厌苏道元那种高高在上的鄙夷感。
“哼,老匹夫,分明是你儿子拐跑我的乖女儿,你恶人先告状。”苏道元也不甘示弱。
“呸!老狐狸,是你女儿缠着我儿子,你到底懂不懂?”谢伯年亦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而被议论的一对恋人却莫名会心一笑,齐声道:“爹,不怪苏伯伯(谢伯伯),是我执意要跟着谢郎(阿锦)。”
眼见自己的孩子如此乖巧,苏道元和谢伯年亦平息了怒火,各自心里暗骂道:“哼,要不是那乖女婿,非得打这老狐狸一顿”
“呸,要不是宝贝儿媳,非得参这老匹夫一本”。
景初帝笑看二位朝廷重臣斗的死去活来,谢伯年是江州的权臣,苏道元是跟随他多年的清流,他此时故意装做好人劝架道:“罢了罢了。二位爱卿皆是我大齐社稷之臣,只愿自今日起再不相争,共同为国家效力,如何?”
“臣谢恩。”二位老顽童异口同声道。
眼见风波平息,谢炎生笑道:“陛下,爹爹,苏伯伯,炎生不才,愿献唱一曲只为彩衣娱亲。”
一听有戏听,苏道元来了兴致,拉着苏岚锦的手就坐在台下,景初帝见苏道元有女儿相陪,把他丢在一旁,不禁无奈一笑,自己找了位置坐下了。
谢伯年哪里敢怠慢天子,连忙招呼着天子卫队的官差去吃酒,还笑嘻嘻地陪坐在景初帝身边。
不一会儿,只见那戏台上走出一位俊俏的白面小生,只见他身段潇洒,张口就道:“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亮耐。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正是他新编的一出戏《锁麟囊》,讲的是两位女子阴差阳错结为好友的故事,结局皆大欢喜,正适合这样喜庆的日子演出。
耳听得美妙的唱腔,景初帝赞叹道:“令郎扮起小生来真是惟妙惟肖,令朕大开眼界!”
“炎生儿外出游历这些年,与戏结缘,就在在戏班待了几年。”听见儿子得天子赏识,谢伯年难掩自豪之色。
与此同时的青华山上的寒山寺庙里,佛堂里坐着一位肃穆的禅师,他的座下坐着两位女弟子,一位年纪稍长,面色不虞,一位年轻青涩,面容秀丽,正是见阶禅师和君华丹母女。
见阶大师听着君华丹砰砰的木鱼声,似是把木鱼都敲烂了,他叹息道:“你如此心浮气躁?何日才能成佛?”
“长老啊,您是高高在上不谙世事,你知我丧子之痛吗?我再这样修行下去,菩谭坐穿了也没有用的,那个冤魂依然占据我儿子的身体享乐人间。”君华丹忿忿道,她从小女儿那里听说了谢炎生大张旗鼓回府的事,多年的心病再次被此人勾起。
“这正是你要经历的劫数,要知凡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领悟妙谛方可成佛。”听见君华丹的埋怨,见阶拨动念珠不停,眼皮也没抬一下。
“胡说。我都修了十年了还未成佛?哼,这佛不修也罢。”君华丹说罢拂袖而去。
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去,见阶终于睁开了双眼,默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芷君,你也要和你母亲同去吗?”谢芷君摇了摇头。
见谢芷君佛心坚定,见阶欣慰点头。
且说君华丹离了寺庙后,气急败坏脱了僧衣,转头进了山顶的莲花观,看着一群修炼法术的道袍术士,她满意的笑了,这才是她君华丹的道:请高人驱怨鬼。
那道观的掌门法深道人眼见这美妇人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当即答应了和她去谢府捉鬼。
一群人气势汹汹朝着谢府而来,君华丹进了谢家熟悉的感觉涌上,明明离开才十年却像是走了一辈子似的。
她还来不及感慨间,就瞧见那占据儿子身体的冤魂在高台之上唱念做打博得满堂彩,她内心不平,凭什么自己的儿子不见踪影,这怨鬼却出尽风头,她高声命令随行的众道士道:“把他给我轰下台来!”君华丹气急败坏,她可见不得占据儿子身体的孤魂野鬼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
苏道元见出家多年的君华丹突然出现,不由疑惑,转眼又见她驱使一群道士冲上戏台捉拿谢炎生,当即断喝道:“你们这些人想干什么?陛下在此,岂容尔等放肆。”说罢气愤地看向君华丹,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回府?一回府就要捆绑自己的女婿,这怎么可以?
“哼,我可不管什么皇上不皇上的。我乃修行之人,世俗的皇帝于我而言毫无羁绊。再者,这里是我夫君的家,我才是主人,你们才是外客,哪有外客管起主人的道理。”见她说的头头是道,景初帝也无法唤来禁卫军,只得嘲笑似对着谢伯年道:“不想尊夫人乃如此凶悍之辈,谢卿当真好脾气。”
见皇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似乎真生气了,谢伯年不禁冷汗直流,可是一瞧见多年未见的君华丹,他还是楞在了原地,他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妻子,奈何妻子为了儿子的事一直跟他闹脾气要出家,如今看她平安归来,多年的修行更使得她的气质出尘,宛如莲花一般空灵,看着久未谋面的妻子,他老泪纵横。
反观被捆绑的谢炎生却面色平静,“母亲,我有何罪,你竟带着刀枪棍棒,像拿强盗似的拿我?”
“我呸!你这妖魔!你也配叫我母亲?你占了我儿子的身体就是你的罪。”君华丹一步一步地走上戏台,捏着谢炎生涂满油彩的脸冷笑道。
她本就保养的极好,虽已年近五十岁,但是却看不出一丝细纹,平常的她都是婉约的端庄的,只是此时面对仇人谢炎生让她有些面目狰狞,失去了表情管理。
眼见自己被当做妖魔一般捆绑起来,谢炎生万般无奈,他的额头甚至被那些道士贴了符箓,他哭笑不得,将这当成一场儿戏,谁知这事远非他想的那样简单。
法深道人原本有道术傍身,他看出如今被捆绑起来的人体内一体两魂,清明的魂魄盘踞灵台,浑浊的魂魄在反倒蜷缩在心台,他随即悄声在君华丹耳边道:“谢夫人,我有个法子能使令郎的真魂苏醒,只是他的身体要受些苦头?您可愿意否?”
“只要能赶出那孤魂野鬼,我什么都愿意。”君华丹毫不迟疑点头。
谢炎生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那白胡子老道士泼了符水,那老道还将他带到烈日之下捆绑在一个柱子上。
“谢夫人,您看,我施了秘术,他果然没有影子。”法深道人得意地笑了。
谢炎生也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影子,就在符箓燃烧之际,他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独属于姜桥的灵魂好似要冲出体外。
“为今之计只有烧死他,这个怨鬼才能永不超生。”法深道人阴恻恻道,看见姜桥纯净的魂魄,他起了吞魂之心,若是吸收了这样清明的灵魂,他的秘术修为将大为长进。
“不可!你烧死了他,我儿子不也死了!绝对不可以!”君华丹急忙阻止。
谁知法深恶念已起竟不顾雇主意愿开始施法摧毁姜桥的肉身,眼见姜桥就要被烈火焚烧。
他却听见耳边响起虔诚的圣歌,那歌词似有解除姜桥受法深束缚之意,只听其道:“无上诸天深敬叹,大地重念普安和;人元真性蒙依止,三才慈父阿罗诃。一切善众至诚礼,一切慧性称赞歌;一切含真尽归仰,蒙圣慈光救离魔。难寻无及正真常,慈父明子净风王;于诸帝中为帝师,于诸世尊为法皇。常居妙明无畔界,光威尽察有界疆;自始无人尝得见,复以色见不可相。惟独绝凝清净德,惟独神威无等力;惟独不转俨然存,众善根本复无极。我今一切念慈恩,叹彼妙乐照此国;弥施诃普尊大圣子,广度苦界救无亿。常活命王慈喜羔,大普耽苦不辞劳;愿赦群生积重罪,善护真性得无繇。圣子端在父右座,其座复超无量高;大师愿彼乞众请,降筏使免火江漂。大师是我等慈父,大师是我等圣主;大师是我等法王,大师能为普救度。大师慧力助诸羸,诸目瞻仰不暂移;复与枯燋降甘露,所有蒙润善根滋。大圣普尊弥施诃,我叹慈父海藏慈;大圣谦及净风性,清凝法耳不思议。”
随着低声的虔诚吟诵,阿罗本在苏岚锦的引路下翩然而至,他诵读起了《大秦景教三威蒙度赞》,法深顿感秘术之力消失,他不禁愤恨道:“这怎么可能?你这个洋鬼子对本道人做了什么?”
“我主耶稣在万神之上,收起你的小把戏吧。”阿罗本讥笑道,说着缓缓吟诵主祷文,他决心助姜桥一臂之力,随着他的声音天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缝,姜桥的灵魂在在阿罗本打开的时光隧道中缓缓消失,徒留下一纸书信。
眼前离奇的一幕使得景初帝惊讶不已,心道:“这洋僧还真是个高人,看来得让他为朕所用。”
随着时空隧道关闭,那具被捆绑的身体恢复神智,只是他一醒来就痴痴地笑,眼神呆滞,分明是原来的痴儿谢炎生。
苏岚锦只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自己的意中人,她快步走上戏台,捡起那封信,只见其道:与妻书言:阿锦吾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终是逃离了这关押我十载的虎穴狼窟的异世,这十年过的好漫长,我想回家很久了。你知我一心渴望挽救这世代的百姓于战火之中,渴望有朝一日降霖雨,把眼前的浑浊腐败的王朝冲去或洗洁。索性,我做到了,我带领起义军推翻璟朝,我心中认为我做的一切是悲壮的,但想到受我牵连,我还是愧疚更多。我刚刚在受烈火焚烧之时常忆起与你在江州初见,如若那时你我未曾相遇或假作不和,或许不用带给你灾难,我悔之晚矣,十余载你跟着我饥病交加,乃我毕生之愧。我离去后,惟望你努力生存,保存意志,等待来日重逢还乡。我常想,若有来生,来生仍娶你为妻,再孕育你我的子女。
“原来是这样....你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苏岚锦拿着信,表情呆呆地。
苏道元见女儿一动不动,怕她伤心过度,安慰道:“阿锦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爹怕你憋出病来。”
苏岚锦只是痛苦的捂着耳朵,她瞧着柱子上那个眼神痴呆的男子,心里明白这才是原本的谢家少爷。
她再看向手中的信,愣愣道:“可是….你到底是谁?”
苏岚锦拿着信,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